熹微日光透過楓樹樹葉,婆娑的斑駁樹影印在青石闆上,檐下孩童嬉戲踢毽子。
鄰裡閑談聲細碎,普通的民巷充滿煙火氣。
一間屋舍前,陌生來客叩響房門。
屋内響起幾聲咳嗽聲,那人順了順氣,嗓音蒼老,“請進。”
溫瑜微微挑眉,兩護衛會意,推開面前的一扇木門。
屋舍廂房半合,前面的空地曬了不少草藥,靠椅上坐着位老婆婆,她戴着彩漆面具,手杵骷髅拐杖起身。
藥草清苦氣味刺鼻,溫瑜鼻子微皺,不動聲色打量老婆婆。
她着紮染的绛藍色衣裳,花邊質樸,渾身上下戴的銀飾份量很足。
一身的異域打扮,跟探子描述的不差。
她必然是那位巫醫。
溫瑜面上淺笑,未等他開口說明來意,巫醫便主動先出了聲。
“年輕人,你身上氣味好生熟悉,像是來自老身的家鄉。”
巫醫意味不明笑了聲,她将拐杖往後一扔,出乎意料竟擡掌向溫瑜襲去,兩名護衛心驚拔劍,擋在最前方。
一時間,屋舍塵埃飛揚,曬的草藥無辜受牽連,翻倒在地,場面好不淩亂。
溫瑜微驚後撤數步,他向後看了幾眼,确定再無其他人,提起的心稍微放下。
兩護衛身手不凡,巫醫與二人交手,纏鬥一塊,遲遲沒有勝負,就連溫瑜的衣角都摸不到。
一抹惱怒閃過巫醫雙眸,她冷哼甩袖,遠離幾人,拿起自己的拐杖。
若非她隐藏實力,否則,他們根本不是她對手!
兩護衛看溫瑜沒發話,隻是低眸思量,便默默收劍。
溫瑜心中明了巫醫是想試探他武功。
默了一刻,上前幾步,溫瑜笑着作揖,“天下武功高強之人寥寥無幾,今日,我卻有幸見到了。”
一番話說到巫醫心坎,她點點頭,似乎心情變好,順着溫瑜給的台階下。
“老身不過想活動活動筋骨,吓到幾位了吧?”
這句話太生硬,可信度不高。
兩護衛嘴角抽搐,偷偷用眼神交流。
“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太假了,我也不信。”
一記帶笑的眼神掃過來,兩人收回眼神,神色嚴肅站得筆直。
溫瑜命兩人收拾一地散落的草藥,他在旁默默觀巫醫的舉動。
他還摸不清巫醫的目的,而他有求于人,必不能當場撕破臉皮,此事也隻能當作沒發生。
巫醫略微尴尬咳嗽,她坐到診攤後,揚了揚手,“年輕人是來看病?那便過來吧。”
觀溫瑜臉色不好,巫醫把脈一番之後,沉吟不語。
兩護衛見狀,着急詢問:“我家主子到底怎麼了?”
巫醫不耐煩瞥視二人,起身收拾診攤,她這才說道:“沒什麼大病,就是中了蠱而已。”
衆人:……
巫醫背過身,雙眸浮現疑惑,她暗暗驚訝:“怎麼回事,聖女應當不會失手,怎麼下的是……”
溫瑜難得語塞,隻好先讓護衛送上診金,“小小診金,還望巫醫不嫌。”
兩護衛打開錦盒,一盒子銀兩散發出金燦燦的光芒。
巫醫扔下手中物什,難掩激動的一把奪過錦盒,抱到了懷中。
他們愁無銀兩可用,如今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溫瑜再次作揖行禮,“巫醫可知此蠱?若能幫在下解蠱,此診金亦是定金,事後必重金厚謝。”
巫醫看他文質彬彬,态度溫和,心裡冷哼一聲。
要不是早知他口蜜腹劍,或許她便信了。也罷,告訴他們也無妨。
巫醫輕聲歎氣,裝作無可奈何狀,“此蠱名為合歡情蠱,對身體無害,隻是會每日情念妄動,多思多想魚水交歡,唯有一法能解。”
“……”
溫瑜錯愕,雙眸瞳孔驟縮,深深地受到沉重打擊,他神情一瞬間灰敗。
上蒼,到底仍是不容他嗎?
他恍惚踏出屋舍,腦中閃過一抹亮色。
“哈哈哈哈哈……”
一陣少女銀鈴般愉悅的笑聲傳出紗幔。
巫醫冷汗直冒,她跪地低首,臣服于少女陰影之下。
一面紗幔模糊視線,位于主座的少女身影朦胧,她撫摸懶懶趴在肩頭的銀蛇,語氣滿是玩味笑意。
“我還不知道太監中情蠱會發生什麼呢,到時候合歡花開了,肯定很好玩,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聲猶如魔音貫耳。
巫醫眸底不耐,她強壓懼意穩定心神,“聖女,我們此行目的非是如此,那邊又如何交代?”
廂房内陷入沉寂。
聖女冷冷道:“我為什麼要聽命他們?他們的安排真能确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