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聲振聾發聩,聲波仿佛穿過了胸腔,一聲比一聲大,回蕩在馬車内。
阮歡棠隻聞心跳聲與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那隻玉手越過她肩膀,出乎她意料,隻是掀開了馬車窗幔。
“吹會風會不會好受些?”
溫瑜稍稍挑眉,克制住微翹的嘴角,“小娘子适才是要說什麼?”
她羞羞怯怯,真的很難不讓他不起逗弄之心。
旁人對他這類人,從來是虛僞的敬畏,亦是避之如蛇蠍,她倒好……
阮歡棠漲紅了臉,放下雙手恢複坐姿。
“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
她微赧低下頭,腳尖對着腳尖,緊盯光滑反光的木闆,隻想找條縫鑽進去。
啊啊又是誤會!都怪她腦子裡那些顔色廢料。
溫瑜對外吩咐:“先去女醫館。”
後微微側首,他朝阮歡棠道:“讓那些女醫看看你的傷,也好替你取下膏藥。”
周到的安排令阮歡棠驚詫,又是羞愧。
“謝謝……”
她心存感激道謝,防備的戒心消了幾分。
他真的是陰鸷狠絕之人嗎?他明明待人很好。
涼風習習,馬車駛過一道宮門,宮人們在各處宮殿走動的身影掠過窗前。
一路暢通無阻,馬車隻在離宮那道門後稍有停滞。
阮歡棠暗暗微驚,雖知溫瑜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但沒想到他的勢力已經擴大到這種地步。
竟無一守衛檢查馬車,輕易便放行,實在有點離譜。
不過一想……
溫瑜側目,注意到阮歡棠隐含憐憫的奇怪目光,他沒來由一陣惡寒。
果不其然,她的心聲是:
可惜啊,有着男主的标配也沒用,人家女主終究嫌棄你是太監,不配上桌吃飯。
溫瑜:“……?”
阮歡棠心裡歎惜,又開始一輪吐槽:雖然吧,這本書劇情爛,但是吧黃得很嘞!
開頭就是女主和管家,‘嬌娥情怯柔水綿綿,羞比含苞花’。
‘君手扶嬌花,露濃君情深,後.庭花一夜雨晴’。
哦…巧了,也是在馬車裡。
溫瑜濃睫顫抖,一溜火燒雲霞透出他雪色鶴頸,他極力克己,才沒有出聲打斷阮歡棠。
她一個姑娘家家,怎如此不知羞!
陡然心聲語氣一變,阮歡棠看着溫瑜歎了口氣。
她記得,似乎在這日,女主去道觀為家人祈福,恰巧碰見溫瑜,而後管家吃醋,回去又在馬車裡……
溫瑜凝神輕咳,輕啟唇瓣幽幽盯着阮歡棠,後者無知無畏,沉浸在自個内心。
不過,今日大反派會遭人刺殺受傷,我要不要告訴他?但是她要如何說?他不會把她當成妖女吧。
阮歡棠兀自苦惱的糾結,完全忽略溫瑜凝重的神色。
反複在心裡演習了一番唬人說法,她方要說出口,一見溫瑜溫柔關懷的注視她,頓時啞然。
馬車車廂輕輕地晃動,穿過熱鬧的街巷,小販們賣力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阮歡棠洩了氣,先忙着看熱鬧,探出車窗。
百姓們零零散散遊逛采買,繁華的街道裡有一長排小食攤,煙火的熱氣四處彌漫。
挑擔的青年搖晃撥浪鼓,路過馬車車窗前。
青年嗓子清越,獨特的口音引人注目,他放聲喊着:“冰糖糕紅豆糕米糕嘞——”
熱乎乎的糕點一路飄香。
阮歡棠是個嘴饞的,目光竟跟随糕點小販許久。
溫瑜彎了彎眸,她小饞的樣子倒挺像珠兒,可愛可憐,他善解人意道:“要不要買一些甜糕來吃?”
“唔…不用不用。”
阮歡棠擺擺手,他一說話,她便想起糟糕的劇情。已經受他太多恩惠,再多她真的還不起。
上天好似針對阮歡棠,就在她重振旗鼓,偏偏到了女醫館。
這條街冷冷清清,來看病的人屈指可數,病人裡頭僅有一位男子。
溫瑜扶了一把下馬車的阮歡棠。
阮歡棠心裡納悶,正想問問溫瑜,二人方一到女醫館門口,看病的那位男子破口大罵。
他血氣方剛地砸了出診攤子,哪還是排隊時虛弱摸樣。
病人們真怕受到無妄之災,各自躲得遠遠。
診病的兩名女醫倒也不慌,一個手握搗藥杵,一個挑起掃帚。
男子遲疑後退半步,橫眉捏緊拳頭,“今兒要不給個說法,我王剛善不甘休!”
阮歡棠身為局外人,卻也看出王剛沒病裝病,故意挑事。
她一向是不會多管閑事,可王剛不依不饒,“我呸,就你們幾個騷娘們能治什麼病,也不知哪來的錢建這女醫館。”
“莫不是背地裡當娼妓,伺候人來的吧。”
真是滿口噴糞,想必是他娘不要他,扔他在茅坑裡長大。
阮歡棠無語,暗暗地啐了一口,身邊的溫瑜掩唇,眉梢稍彎。
兩名女醫氣憤地抄起家夥,忽然一道輕柔含笑的女聲響起。
“喂,你這是真病了還是假病?莫非是真有病,還病得不輕?”
衆人循聲往身後望去,默默讓開條小路。
隻見路尾站着一對璧人,女的摸樣不大,小臉若銀盤,形如葡萄的雙眼盛滿一汪秋水,男的沈腰潘鬓,清晖玉容覆層朦胧霧氣。
二人後面還站着兩名少年護衛。
王剛赫然失了智,“賤蹄子!我才沒病,是你有病!”
衆聲鄙夷的喧雜,對着王剛指指點點。
群衆譴責的聲音置王剛羞憤難堪,他豆眼怒睜,掄起拳頭。
阮歡棠憨态可掬吐舌,我有大佬罩,你沒有!
她神情欠欠,往溫瑜身後一躲。
王剛火冒三丈,他大步一邁,一對上溫瑜笑眯眯的眼神,頓時遍體生寒,行兇的念頭全無。
隻剩一個字:逃!
此人他定惹不起。
王剛如同過街老鼠,畏畏縮縮地想要離開。
“慢着,砸了人家攤子,你不留點東西,可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