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玉纖纖的手,不止沾滿鮮血。
纖柔的十指血痕累累,觸目驚心,幾道明顯的傷口血肉模糊,細碎的瓷片竟深陷傷口處。
她雙手的傷堪比受了酷刑。
溫瑜神色一凝,他伸過手,兩指捏住阮歡棠手腕,輕輕帶起她的手,放到眼前細細地看。
一陣裹帶熱流的香風撲面,阮歡棠心神微漾,聞到這股香氣,她所有的情緒消散,莫名獨獨生出幾分心安。
溫瑜眉眼間不悅漸濃。
阮歡棠頭微微一歪,目露不解,難不成她這雙手是醜到恩人了嗎?可是這又不是她的錯。
如若如此,她便盡可能盡快還了這份恩情,這個恩人不值得深交。
捏住她手腕的兩指收回,溫瑜注意到那一雙翦水秋瞳,他溫柔地扶起阮歡棠。
溫瑜略微沉吟。
“…你是受了什麼委屈?為何在東廠的寒獄?”
不說犯什麼錯,而是說她受了委屈。
阮歡棠不免心裡一暖,她眼眶泛出圈濕潤的熱意,雙眸水光一漾,“我……”
才是吐出一個字,她雙腿發軟,渾身氣力在這瞬間抽空,眼前忽而暗下,倒向溫瑜雙臂間。
“小心!”
溫瑜急急地輕喊,他雙手一伸,原是想攙扶阮歡棠兩條手臂,當鼻息裡多出少女柔軟濕潤的氣息,他着實一驚,亂了思緒。
幾息之内,軟玉頃刻入懷。
少女肉肉的臉頰微微撞到溫瑜衣襟,她細軟的腰肢貼到下袍,落于他大掌之下,尺寸不足他巴掌大。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女子親密接觸。
溫瑜不明顯的喉骨滑動,初遇此情況,難得舉手無措。
一直在身後靜靜地注視兩人的小魚兒瞪大雙目,“!!!”
他看到了什麼,這是他能看的嗎?!
阮歡棠呆怔,暖融融的懷抱是從未有過的溫度,一時竟不想從對方懷中出來,她眨眨眼,伴着溫瑜擔憂的輕喚擡首。
淚水凝結在她眼睫,閃爍星星點點惹人疼惜的微光。
阮歡棠發白的小臉尴尬,“抱…抱歉……”
嘴上說着抱歉,可她的雙腳沒有半點挪動的意思,溫瑜雙眸微垂,心中有所不忍,自然沒有怪罪。
小魚兒雙手抱臂,他翻了個白眼,直接出聲道:“喂,你這小娘子活膩了?究竟要在督主懷裡待多久?”
溫瑜搖搖頭,他卻不介意,“不要緊,我們先出去。”
什麼?…督主?
阮歡棠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怔忡望着溫瑜,微微恍惚後退。
此人怎麼可能是書裡的大反派?!那個隻鐘情于女主的頭号舔狗,下場凄慘的東廠督主?
溫瑜眸光微凝,心間針紮般穿心的疼。
他再次聽到她的心聲,且又與他相關。
原來他們隻是書裡的人物嗎……
緩了一緩,溫瑜對小魚兒道:“衣服脫了。”
小魚兒愕然,他瞥視衣衫褴褛的阮歡棠,一下明了,“要我的衣裳給她穿?我才不要!”
“嗯?”
溫瑜雙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眼神透露寒意。
觸及到他目光,小魚兒自知督主是要動怒,便沒敢再言,乖乖地解下衣帶。
兩人對話的一會,阮歡棠回過神,還是有些不相信溫瑜的身份,心裡不住地吐露:
他竟然是溫瑜?長得倒是人如其名,可惜是個戀愛腦,非要在限制文學裡搞純愛。
啧啧,最後連口湯都沒嘗到,手腕再高超,也跟我一樣,隻是為男女主們牽線的工具人。
……好像我不是最慘那一個。
阮歡棠心聲一結束,小魚兒極其不情願的扔了件外袍給她。
綢緞的錦衣觸手柔順,暖意融融,阮歡棠雙頰微紅,她攏好衣襟,不好意思的向兩人道謝。
小魚兒别扭的‘啧’一聲,他别過臉,先一步出了牢中。
阮歡棠蹀躞跟在溫瑜身側,她唇瓣微張,猶豫地擡首,看了看他,似有話要說。
幽冷的燭光熹微,照不到寒獄前路,阮歡棠背後一前一後的兩道影子拉長。
最靠近的黑影像極蟄伏多久的猛獸,緩緩睜開了獸瞳,陰恻恻窺伺她的一舉一動。
“怎麼了?”
溫瑜溫聲問。
阮歡棠:“那個獄卒……”
走在最前的小魚兒雲淡風輕回了句:“不過是隻畜生,就地處決便罷,值得什麼?”
聽他平淡的口吻,處置個人是如此随随便便,不計後果。
阮歡棠喜憂參半,心想:是了,溫瑜掌管東廠,他能來此也不足奇怪。在自己的地盤,處置那人也不在話下,隻是…竟會出手救我?
何況,她與他素不相識,她不信他是出于好心,畢竟此人乃是書裡隻對女主心軟,對旁人殺伐果斷的大反派。
嗯,有點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