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嘈雜聲由遠及近,驚擾到宮牆綠瓦上的一群麻雀,它們紛紛睜開眼,圓滾滾的眼珠好奇盯着檐下。
一名年長的宮女神色不耐,她疾步而過,快得宛如陣風吹過,其後兩名宮女緊随。
宮女們推門而入,一眼落在窄小大通鋪,隻見席上被褥隆起一團,如青蔥水嫩的少女蜷縮在薄薄被褥裡,她楚楚的眉眼微蹙。
她有着福氣的長相:一張稚楚小臉白璧無瑕,兩頰圓潤,桃腮泛層水潤紅暈,柔唇微張睡得香甜。
“哎呦,還真是在睡懶覺,你們兩個還不弄醒這頭死豬!”
尖銳刻薄的女聲在屋内響起,一瞬間,驚醒睡夢中的阮歡棠,她臉色微白坐起身,腦中閃過幾個零碎的片段。
一摸到身上的薄被,觸手是帶有毛刺的粗糙感。
一盆冷水猝不及防潑到頭上,阮歡棠驚叫一聲,慌張失措跳下床。
冷冽的寒風流入兩袖,寒氣滲透全身,瞬間困意消散,阮歡棠頂着頭半濕的頭發,冷得渾身哆嗦。
阮歡棠杏眼圓睜目視幾人,她微啟發紫的唇瓣,驚訝的小聲吸着冷氣。
這三人外罩件無袖比甲,上身着立領對穿交,下裙馬面百褶,衣領系着塊刻字的木牌。
她們頭發梳得整齊,戴着頂微皺的透紗圓帽,仔細一瞧,還是用的幾支珍珠簪夾住,腦後自然垂落條朱紅色發帶。
阮歡棠傻眼,到唇齒間疑問的話囫囵吞棗般咽下。
怎麼回事?睡了一覺,一睜眼,這是哪兒?這群人……
木盆‘哐當’扔至角落,光滑的盆邊濺出幾滴水珠,一屋的噪音擾亂阮歡棠思緒。
扔下木盆的宮女揚起長着麻雀斑的臉,率先開口,“孫姑姑,依我看,她是睡傻了,連宮裡的規矩都忘了。不若将她交給我,就讓我替您管教一二。”
宮裡的規矩?
阮歡棠驚愕:這些人,還有這些話,她該不會還是在做夢吧?
說話那名宮女谄媚地遞給孫姑姑一個荷包。
孫姑姑眼裡放光,迅速拿了荷包,便點點頭,随意任由他人處置阮歡棠,她深深地看了眼另外默不作聲的宮女。
随後交代兩個宮女:“我隻要看到結果,這一天的衣裳沒洗完,我唯你們試問!”
話罷,孫姑姑朝愣在原地的阮歡棠冷哼一聲,雙手揣進弓袋袖,轉身出了門。
兩宮女雙手交疊腰間,規規矩矩行禮,目送孫姑姑離開。
說是自請管教,那宮女不懷好意關起門。
方才不言語的宮女忽然沖過來,雙臂張開有模有樣護住阮歡棠,她後悔自責道:“歡棠,怎麼樣你沒事吧?都怪我,沒有多提醒你。”
她腫如魚泡的雙眼泛出淚光,轉頭勸和:“念彩,你這是又何必呢,大家同是掖庭宮女,日後也是要相處……”
“思月,你最好一邊去。阮歡棠,我讓你告我的狀,可算落到我手上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功夫,阮歡棠腦海中零散片段組成個畫面:
那天夜裡,她刷到本不正經的團寵小說,恰巧裡面有個角色跟她同名同姓,于是便感興趣點開。
看了之後,她捏緊鼻子,沒忍住吐槽裡面惡臭的劇情線,沒想到一個神秘的陌生人回複後,便被帶到了這裡。
點滴記憶如潮水褪去,思緒慢慢回籠,阮歡棠心底一沉,她不是在做夢,而是穿書,而且穿成的是萬人嫌掖庭宮女,惡毒心機炮灰。
是那種前期受各種淩辱欺壓,還有主角團莫名其妙的霸淩。
被迫黑化後,成為男女主們感情的催化劑。
阮歡棠若有所思,左看看還在苦口婆心勸說的思月,右看看滿臉怒氣的念彩。
沒記錯的話,目下的劇情便是這兩人唱雙簧,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可勁的毒打她到體無完膚。
之所以孫姑姑會這麼早發現,還是思月故意在念彩面前說漏嘴。
思月是她從小到大的朋友,她很是信任思月,兩人一同入宮,表面上她這個朋友待她好,可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書中有提及過,隻因相貌平平的思月嫉妒她容貌,小事上處處下絆子,多到數不清,今日晚起也是聽信思月的話。
那時思月是這麼說,“明日可以多睡會了,孫姑姑說秋季晨起天氣寒涼,讓我們晚點起,才好幹活。”
而這念彩……
阮歡棠擡腳,繞開身前惺惺作态的思月,她揚了揚細眉,“怎麼?你私會情人的事還嫌知道的人不夠多?”
念彩神色微怔,臉上閃現抹慌色,沒曾想阮歡棠非但不求饒,反而還敢挑釁。
此事,念彩忍痛花費不少銀錢打點,所以隻有她們知,孫姑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