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矮矮瘦瘦,沖進來的時候帶着一身的酒氣,他沒站穩,摔在謝映面前。
“求求你……求求您救救我!”少年跪在謝映腳邊道歉,又抓着她的褲腳,“求求您,大人,您救救我,他們要把我賣到窯子裡去。”
謝映被扯得心煩意亂,腿腳邁不開,她看向店小二,整個雅間都是少年的哭鬧聲。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進來,一把抓着地上的少年,将人提了起來,“跟我們回去!”
“不要、不要!”
聽着少年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謝映放下筷子,走到門外去,就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幾個男人用繩子把少年綁起來,将人倒挂在房梁頂上,口氣惡狠狠:“你就乖乖的,等我們把你賣個好價錢。”
少年髒兮兮的衣服裡,一截細白的腰身路了出來,他沒有一刻停止掙紮。
謝映走上前,對上少年炯炯的目光,她“把人放開。”
那幾個男人扭過頭來,上下掃視一圈謝映:“你又是誰?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别沒事找事。”
謝映确實不好暴露身份,她一時間沒說出話,剛好金尾走了出來:“這位小爺,能不能給個面子?把人放了吧?”
那幾個男人狐疑道:“你又是誰?少管閑事。”
“幾位大哥,您看這些夠不夠?”金尾輕咳兩聲,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銀票,放在了桌上,令所有人都回過頭來。
人是誰,有時候并不重要,但誰還不認識錢呢?
幾個男人狐疑開口:“小子,你最好是真的,這條狗,就給你了。”
少年被他們松開,“咚”的一聲砸在地闆上,他雙手被捆着,掙紮着伸出頭來,仰視着謝映,“救救我,我還有父母,求求你!”
謝映對那幾個男人開口道:“他犯了什麼事,你們要抓他?”
“小姑娘,你既然買了他,就要知道,這個小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男人蹲下來,拍了拍少年的臉,“你小子,走運了,不然今晚就要把你送到紅翠樓。”
男人沒把話說完,就感到肩上一隻腳用力,他被踩得一疼,緩緩回頭,謝映一腳踏在他背上,微微用力。
“我讓你,放開他!”謝映一腳踹過去,男人立刻摔出去,捂着胳膊後退。
“走、走!這女的不好惹!”
謝映彎腰伸出一隻手來,伸到少年面前:“能起來嗎?”
少年看向她一塵不染的手,逆着光,他被陽光灼得眼睛疼,他艱難萬分地站起來,抓住謝映的手,又看向金尾:“謝謝大人!小的荀玉樹!”
謝映“嗯”了一聲,上下掃視一圈這人,最後歎了口氣:“你受傷了,不打緊吧?”
金尾坐在一旁,不知從哪弄來一把扇子,幽幽扇着,他輕笑一聲說:“小少年,你謝錯了人,我可沒那麼多錢救你。”
荀玉樹立刻看向謝映,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大人!謝大人!”
“哎我說,你好像有幾個面首,不如把這個帶回去,說不定能緩和一下府上氣氛?”金尾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謝映聽了沒動,反而是荀玉樹,聽了這話立刻變了臉色,有些難堪地垂下頭。
“算了,我怎麼能強迫良家子弟做這等事。”謝映話還沒說完,衣角被荀玉樹扯了扯,她一低頭,對上少年羞澀的視線。
謝映:“……”
金尾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謝映感覺有些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聽他說:“不若我倆打個賭,如果下一位進酒樓的是位男子,你就把他帶回去?”
一刻鐘後,謝映和金尾道别,上了馬車,她看向身邊坐着的少年,少年渾身髒兮兮的,傷口潰爛,可憐得緊。
但她沒心情關心,因為她擔心壞了,她出門一趟,帶了個男人回去,到不擔心慕容山會失落,她更害怕看見傅清鶴的視線。
她在心裡想了想,傅清鶴那樣讨厭她,估計高興都來不及。
*
謝映遲遲沒有回來,傅清鶴又不出門,含蓮隻好自作主張,把飯菜送了進去。
“傅公子?你醒了?”含蓮聽見内屋傳來動靜,她走過去,就看見縫隙裡,一條小蛇鑽了出來,她臉色大變。
“回來。”裡面傳來傅清鶴的聲音,随後就是衣料摩擦的聲音,他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含蓮姑娘,什麼事?”傅清鶴輕咳着,露出的手臂上有一些紅痕,他不着痕迹地拉高了袖子。
含蓮臉一紅,立刻想到了其他地方去,“我看殿下還沒回來,就給您送了飯菜過來,您再怎麼樣也不能不吃飯哪。”
傅清鶴坐下來,纖手抓起筷子,看着滿盤的飯菜,他稍微吃了兩口,一口一口,不緊不慢。
含蓮松了口氣,要是傅公子一直不吃飯,她可真的有罪了,謝映回來,兩個人又要生氣。她悄悄打量傅清鶴的側臉,傅公子光風霁月,卻是是頂頂漂亮的人啊,就連殿下也失憶了都不能放手。
門口傳來雀紗的聲音,正在叫含蓮:“殿下回來了!”
兩個小丫頭一前一後地往外走,同時喊出那句:“殿下——!”
話音剛落,他們紛紛看向馬車,謝映站在地上,回頭看向裡面,而馬車裡,緩緩走出了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