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穗被包裡的手機振動振回了神,她掏出手機一看,臉色驟變,整個人僵住了。
一邊的孟期看出不對勁,“出什麼事了?”
“沒,沒什麼。就是…沒事..”
孟期霸道的一把抄起她的手機,失聲道,“你爸不行了!走,我帶你去同仁。”
錢穗甩開孟期,背過手,直直的後退,目光呆滞,喃喃自語,“不,我再想想,你讓我再想想…”
孟期替她着急,也顧不上什麼禮儀,直接拽過她塞進車裡,“别想了!再想就該頭七了!”
錢穗打了個激靈,不再反抗言語。
病房裡,錢穗的繼母和異母弟弟都守在了病床前,見到她來,繼母遊美芬站起身來,拉住她的手,還沒說話,就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弟弟錢晟不情不願的叫了聲姐,便不再言語了。
錢穗扶着遊美芬坐下,細聲安慰。近十多年來,她們都極少見面。過年過節數的清的幾次,皆是客套且疏遠,錢穗談不上喜歡她,可也不反感。遊美芬身體一向不好,今日更顯得羸弱蒼老,鬓邊白發岑岑。
護士急切的小跑過來,“現在準備急救,家屬都出來,你們誰簽下字?”
遊美芬把筆遞向錢穗,錢穗略緊張的攥起拳,“不,我..”
“我來吧。”錢晟接過筆,簽了名。
錢穗臉有些燒,借口去了洗手間;錢晟被醫生叫走交代事項。走廊裡轉眼隻剩了遊美芬和孟期這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你是?”
“阿姨好,我叫孟期,是錢穗的同事,今天正好開車,就順路送他過來了。”
“哦,謝謝你。其實我一直心裡打鼓穗穗到底會不會來。我和老錢虧欠她的…”
“沒有,阿姨,錢穗一知道就立馬急着過來了,她心裡很擔心叔叔的。”
遊美芬慘淡一笑,“她小時候,我也看過她一段時間,穗穗的脾性,我多少還是知道一點,要是她真的不介意,這些年也不會和我們越走越遠了。當然,我沒有說她不好的意思,她是個好孩子。我剛和老錢結婚的時候,她才5歲,很快的她就叫了我媽媽,對人也親熱。可後來,我懷孕了,身體不好,穗穗的姥姥怕自己的外孫女受委屈,就把穗穗接了回去。一晃就這麼些年,人離得遠了,自然就生份了。我看的出,後來再見,她已經不想叫我媽媽了,可這孩子很為别人想,怕突然改口叫我阿姨,我會尴尬,就稱呼我,您。哎,說到底,是老錢對不起穗穗,我自認不是個壞後媽,可也沒盡到什麼責任。”
正說着話,幾個醫生魚貫而入,進了病房,關上了門。錢晟也回來了,臉色灰白,重又坐回到了遊美芬身邊。遊美芬拍拍兒子的肩膀,“盡人事,聽天命。”
錢晟垂下頭,不吭聲。
遊美芬倒是很樂意和孟期這個剛見了不到十分鐘的男孩子說些話,“渾渾噩噩到了這年紀,後悔的事太多。我最放不開的就是當初應該把穗穗留住,好好照顧她。現在明明是一家人,像是陌路的。穗穗和小晟都沒怎麼相處,以後要是我們都不在了,他們姐弟就該是最親近的人。可現在..其實這倆的性子多像啊,面上都不熱絡,喜歡端着,可心裡的事裝的太多了。”
錢穗此時回來了,遊美芬就此打住了話頭。
“錢和廣家屬?很遺憾,我們盡力了,錢先生心髒衰竭,已經去了。死亡時間11月19日晚22點13分。請節哀。”
錢穗身形晃了晃,孟期站在她身側穩穩拖住了她。
“我沒事。”錢穗望着遊美芬,她默默流着眼淚,錢晟則是紅着眼睛在聽着護士說些什麼。痛苦,但還算平靜。看樣子,爸爸的病已經有些日子了,可她什麼都不知道。
“孟期..”她輕聲喚着。
“嗯,在。”
“我想坐在這兒休息會,錢晟年紀小,遊阿姨身體又不好,你能幫幫忙嗎?”
“好。”孟期答應的爽快。
“孟期…”
“嗯?”
“這次算我欠你的…”她虛弱的笑道。
“别說傻話了。”孟期敲了敲她的額角,快走了幾步去找錢晟。
喪事塵埃落定,已經是三天以後。
錢穗安慰了遊美芬幾句,準備離開,錢晟在這時追了出來。
“有事?”錢穗與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到現在不過見了十面有餘,實在談不上什麼熟絡和感情,他的舉動讓錢穗有些意外和忐忑。
錢晟顯然也覺得不自在,可還是開了口,“我媽說,你想從家裡出來租房子住。錢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