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野剛才忙着揍人,根本沒發現自己被刀劃傷了,這會兒被她一提醒才意識到疼痛,随即就看到了正沿着手背往下淌的血。
血的顔色鮮紅刺目,他的腦海仿佛被鋼針重重刺了一下,緊接着嚴重的暈眩感襲來,冷汗霎時滲透了後背。
他面色蒼白,試圖拉着溫荷月離開人群,可沒走兩步就雙腿發軟,險些向前栽倒。
溫荷月連忙扶住他,用全身的力量支撐着他向前走,直到遠離人群,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
他的手指冰涼,呼吸也比正常時要急促得多,她讓他把頭靠在自己肩膀上,輕拍他的後背安撫。
“沒事的,放松一點,我現在叫車,我們去醫院包紮。”
“……不去。”賀雲野緊閉着眼睛,聞言卻搖頭,“說好零點要一起看聖誕樹亮燈的。”
她耐心勸他:“隻是一棵聖誕樹而已,什麼時候都能看的,你先去包紮,别讓血再流了。”
“傷口不深,我心裡有數。”他低聲道,“這棵樹隻在今晚有燈光秀,一月份就要被拆了,再想看至少也要明年。”
“那就明年啊,你剛說過我們有的是時間。”
這句話觸動了賀雲野,令他因暈血而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瞬,他沉默許久,擡眸看她。
“是真心的,你明年還願意陪我一起來?”
他過于正式的詢問,讓溫荷月本能地猶豫了,好在她并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猶豫。
她替他暖着手,語氣平靜:“願意,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賀雲野沒再說什麼,他摟着她,把臉埋進她頸側,深深歎了口氣。
見他态度松動,溫荷月便拿出手機叫了車,帶他直奔醫院。
臨走時,她忍不住望了一眼世紀鐘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她不确定自己的許諾能否作數,但人心易變,又有誰的諾言能始終兌現?
就算她願意,明年的賀雲野也未必願意。
他現在的溫存與妥協,不過是退而求其次,在鐘蘭雅那裡得不到的東西,想要從她這裡得到。
沒關系,她也是這樣的。
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猶如大廈将傾,想挽回也不知從何挽回,其實放棄比堅持更理智。
她明白這道理,可賀雲野明白嗎?
* * * * * *
賀雲野的手背在醫院被縫了十幾針,期間怕他受二度刺激,從止血到縫針,溫荷月全程緊緊捂着他的眼睛,把他的腦袋摟在懷裡不讓看。
給賀雲野縫針的是位老大夫,見狀笑呵呵打趣道:“你們是夫妻嗎?感情真好啊。”
賀雲野沒心思搭理對方,隻“嗯”了一聲,溫荷月擔心氣氛尴尬,趕緊轉移話題:“請問這傷口會落疤嗎?”
“多少會留一點,期間注意飲食忌口,堅持塗藥膏,能恢複百分之八十。”老大夫說,“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留疤就留疤了,不影響什麼。”
“嗯,謝謝您。”
……
在藥房拿完藥後,溫荷月仔細地叮囑賀雲野:“最近要少吃海鮮牛羊等發性食物,生冷辛辣不要吃,也暫時别喝酒,還要請私人醫生來家裡定時換藥。”
“我怎麼記得住?”賀雲野懶洋洋地回答,“你負責監督我,我不喜歡醫生來家裡,你幫我換藥。”
“噢,可以。”
“在傷口完全愈合之前,你都得對我負責。”
她無奈一笑:“是,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當然會負責。”
“隻是這樣?你一點也不像心存感激的樣子。”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表示感激?”
賀雲野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垂眸,迎視着她困惑的眼神,語氣意味深長。
“熱紅酒沒喝成,聖誕樹也沒看成,良宵不好辜負,今晚回去總得做點什麼。”
溫荷月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耳根微紅,正欲回答,下一秒卻聽見他口袋裡響起了連續的信息提示音。
這個時候被破壞氣氛,賀雲野顯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掏出了手機察看。
……竟是鐘蘭雅發來的。
【雲野,近期無意間得到一張照片,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發給你。】
【夫妻之間如果要增進感情,良好的溝通必不可少。】
【這一點,你似乎做得不太好。】
【對了,祝你聖誕快樂。】
聊天頁面的最後,加載出了一張背影照。
正是之前在玉靈寺,溫荷月陪着賀明琛在偏殿求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