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中放假。
宋伏清沒定鬧鐘,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這兩天,宋伏清心口揣了個秘密,不上不下,不清不楚,難受得要命。
那天晚上在蘇擇嶼家門口,噼裡啪啦把人數落了一頓,直到回家才冷靜了不少。她鮮少有這麼沖動易怒,慢慢地回想,樓上的鄰居是誰都無所謂,蘇擇嶼什麼樣子跟她有什麼關系。
隻要别妨礙她。
然而,手指卻與大腦分道揚镳,已經輕飄飄敲上鍵盤,唰唰打了一行字。
手機搜索框下的曆史搜索記錄直直進入眼底,宋伏清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情緒上頭,各種現象推着她不得不想。
宋伏清又重新輸入。
【非情侶,晚上太吵,是在幹什麼?】
手指輕滑,宋伏清點開一個評論層數較多,看着比較靠譜的回答。
……
25樓:建議報警。
26樓:支持樓上。
….
32樓:不是嫖的就是被嫖,樓主抓緊時間,獎勵金不少錢呢。
34樓:世風日下啊,真是。
…..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那麼幾個字拆成筆畫往她腦子飄,宋伏清臉紅的都不像是自己了。她撇開手機扔在床上,随手捋一把頭發,企圖能快點散熱恢複常溫。
可惜她記憶力太好,那幾個字來回在神經上蹦迪,宋伏清很難把蘇擇嶼和那什麼聯系起來,但一想到那天晚上在房門口,蘇擇嶼的穿衣打扮和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發尾要落不落的水滴,濡濕的衣領,再加上樓道口老舊聲控燈的昏黃光源,多少沾點不正經的意味。
宋伏清甩甩頭,企圖趕走霸占腦海的畫面。
三歲的蘇擇嶼的都知道在玩遊戲的時候,停下來給螞蟻遮陽。
十七歲的蘇擇嶼也不至于堕落至此吧。
宋伏清承認自己以偏概全了,或許隻是他的親戚而已。她見過蘇川五中的男男女女,太知道一個人想自我毀棄有多容易了,反面例子數不勝數。
她擔心,是不是無論是誰隻要邁進沼澤的範圍,終究會被吞沒一樣,就像她自己,拼了命的想要離開蘇川,但其實不過是命中早有定數,無功而返。
宋伏清不希望那個人是自己,也不希望會是蘇擇嶼。
一天沒吃飯,宋伏清餓得頭腦發昏。隻是人一放假就犯懶,宋伏清不想開鍋動竈,直接出門覓食,正好她也打算出門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适的兼職。
高中生可選擇的兼職比較有限,之前她在蘇川,她能應聘的也都是網吧,便利店一類,就算這裡邊十個裡邊有九個還是嫌棄她未成年,剩下那個就是看她可憐。
在小區門口的面館裡吃過晚飯,宋伏清按照之前搜羅過的便利店一家一家排除。
街邊籃球場。
“上啊!”周演穿着一身籃球服,從場上跳下來,像個螞蚱一樣蹦到蘇擇嶼身邊,“坐這兒有什麼意思?”
“沒勁。”
“那什麼有勁?你說一個。”周演也坐在他身邊,拿出随身帶着的礦泉水,仰頭灌一口。
蘇擇嶼半躬着身子嗎,手肘搭在膝蓋上,好像是在看着球場,但眼前又像霧氣彌漫,什麼都看得不太真切。
“要不我們去看阿樂唱戲?”
程有樂是藝術生,出身戲曲世家,家教森嚴,平常沒多少時間跟他們瞎逛。
蘇擇嶼:“不去。”
“你這兩天是怎麼回事?”周演挺納悶,“蔫了吧唧,像是被什麼妖精吸了精氣。”
“滾吧。”蘇擇嶼笑罵,随口敷衍,“考試考得心煩。”
“哎。确實。”一說考試,周演也挺煩,也沒心思上球場,直接一屁股坐下,“放假都不能安生,明天又要曆劫了。”
倆人周身氣氛低迷,并排坐在場邊,誰也不再說話。
球場的人員不斷更換,有玩累了的都會下場休息。幾個凳子上的人換來換去,就他們這條凳子一動不動。
“看見沒,我剛才那三分差點就進去了。”
旁邊的凳子又換了新人,讨論剛剛自己在球場上的表現。
“别說你,我那人過得也不賴。”
旁邊倆人沒完沒了地吹牛,那男生接着又說:“你看,對面的那個女生,短頭發的,看見沒?”
“哪個?”
……
蘇擇嶼意興闌珊,周演倒是偷聽地津津有味,他擡頭看一眼,也不太确定,伸手碰下蘇擇嶼,“你看對面那個是不是宋伏清?”
蘇擇嶼擡頭,球場周圍圍了一圈綠色鐵網格,像是一層半清不楚的馬賽克,宋伏清就站在網格外面,是獨立馬賽克之外的唯一清晰的圖層。
“哎呦我去,乖乖女,這邊可不常見。”那個三分說。
蘇擇嶼冷笑一聲,乖個錘子,腦袋能給你擰下來。
“你說我去要個聯系方式,能不能要出來。”還是三分說的。
要個屁,三分你都投不進,還想要人聯系方式。
周演問:“你不管管?”
“我管什麼?”蘇擇嶼跟吃了槍藥一樣,逮人就嗆。
輪到他管嗎?
之前蘇擇嶼跟周演說清楚了,他對宋伏清沒别的意思,讓周演别聽風就是雨,嘀嘀咕咕,對女生名聲不好。周演也不是那些賤兮兮的男生,兄弟說不是,那就不是。既然蘇擇嶼沒這個意思,那現在也不擋别人的桃花。
那個三分沒完了,“啧,你别說,你瞅那女生,腿短但是真白,真的,兄弟去沖了。”
蘇擇嶼翻了白眼,沖你妹!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起身攔住那個三分,“來一場。”
球場上的切磋數不勝數,這男生也沒多想,也沒注意蘇擇嶼快要噴火的眼睛和渾身都壓不下的煩躁。
那男生眼睛還黏在球場外的女生身上,“啊,行,你等會。”
“别等會兒了。”蘇擇嶼伸腳勾起地上的籃球,也不嫌髒,輕拍了兩下,“籃筐正好空着,抓點緊吧。”
他自來熟一般,勾到男生肩膀上,拐着人往另一方向帶。
“啊?”那男生眼見女生走過球場,拐進旁邊的巷子裡,再不見身影,隻好暗歎一聲可惜。
随後便專注跟蘇擇嶼聊球,“怎麼打?”
“我都行,看你。”
宋伏清一消失,蘇擇嶼就松開他肩膀,把胳膊撤下來,自動往旁邊跨了一步。
那男生也沒注意,“我也都行。”
“1v1?”
男生沒意見,欣然同意。
“你剛下場,讓你兩個球?”蘇擇嶼随意運球,臉上雲淡風輕。
“不用。”青春期的男生最怕下面子,不服氣地開口,“該怎麼打怎麼打,咱哥們不來放水那套。”
蘇擇嶼笑笑,跟個狐狸一樣,“好說。”
場邊坐着一動不動的周演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你不是說你不管嗎?
宋伏清以自己家小區為圓心,步行半小時的距離為半徑,在這個範圍内的便利店都去了個遍。
得到的回答都沒什麼兩樣,無非就是不缺人手,要麼就是不找童工,看宋伏清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女孩也不好使喚。
倒是在最後一家店鋪,她還有點意外收獲。
她進門的時候,老闆娘正在給自己的小孩輔導作業,小孩也就七八歲大,還沒櫃台高,瞅着卷子都快把筆尖咬爛了,也沒往上寫一個字。
“媽,我不會做!”沒得到回應,他嗷嚎的聲音更大了,“媽,媽,給我手機,我不會!”
“來了,來了。”老闆娘把手機打開,調出一個軟件,對着卷子拍了張照片,一隻手快速打字,另一隻手狠狠地沖小孩額頭戳了一下,“你好好上課,就是給我省錢了。”
手機放在桌面上,顯示有老師接入通話。
“是樂樂便利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