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教室内隻有零星幾個同學還在座位上,宋伏清聲音不算多響亮,别人不好說,但蘇擇嶼的位置肯定是聽清楚了。
蘇擇嶼也是愣了,擡手挖弄了下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笑着反問,“你說什麼?”
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宋伏清肯定他剛才聽清楚了,她是沒有再重複一遍的膽量,但這時候,誰先露怯誰就輸了。
她快速收拾桌面,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連課本都沒來得及合上,一股腦地往書包塞。
“問你呢?”蘇擇嶼像是故意,半彎着腰湊上來,“說什麼呢?”
宋伏清不打算糾纏,面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還是冷清着一張臉,鏡框遮住眼睛,收拾書包的時候順手抄起筆袋隔開了那顆不請自來闖入領地的腦袋。
他頭發還沒長長,短短的一茬,刺刺撓撓的。蘇擇嶼倒是沒僵着,順着她的力道退回去。
收拾好書包,宋伏清捏着拉鍊一拽,反手背到肩膀上,推開凳子,轉身就往外走,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猶豫。
她動作利索,蘇擇嶼也抄起桌面上的單肩包緊跟在她身後。
宋伏清走到後門,轉身打量了一下教室,沒有其他學生,隻有樓道上還能聽見幾句交談,模模糊糊,像離着很遠。
“别跟着我。”宋伏清擡頭,冷着一張臉,“不然我就喊流氓非禮跟蹤狂了。”
蘇擇嶼冷笑一聲,像是不服。
我怕你喊啊。
多猶豫這麼一秒,宋伏清已經轉身拐彎,走到對面連廊上,眼見人走遠了,他也不打算真跟着,正打算出去,後門突然一動,順着力道關上,門闆後面遮掩住的人影顯露出來。
蘇擇嶼反應夠快,腳步迅速後撤,偏頭打量。
“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啊。”周演舉着手一臉正義,為自己開脫,“是你們沒看見我?”
他快速轉身從門口拿出班旗,拿着物證解釋,“老班兒今天讓我收拾好,明天動員大會要用。哎,你看看這個從那邊套進去比較合适啊?”
蘇擇嶼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繞開人就往外走。
“哎,你等我一下啊。”周演也不搗鼓班旗了,随手往門後一塞,跳到自己課桌旁邊,拿上書包,追着蘇擇嶼就跑出去,“我等你你不等我,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啊。”
他湊在蘇擇嶼身邊跳來跳去,不住嘴地吐槽,落日的斜陽輕輕灑在兩人身上,在地面上投出兩道結伴的光影,是少年的模樣。
“聒噪。”蘇擇嶼不勝其煩。
“哇。”周演戲瘾上來,“你居然嫌我煩,所以愛會消失對嗎?”
蘇擇嶼停下腳步,轉頭無語看向他。
偏偏他這樣,周演也是習慣了,半點沒影響自己發揮,他一個大高個的黑皮男生,聲淚俱下,“所以感情都去哪兒了呢?難不成都到了剛剛那個女生身上。”
一邊說着,他又想起剛剛見到的場景,“嶼啊,你知道不,違法亂紀的事兒咱可不能做,就算有未成年人保護法,那也不行啊,他保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啊。”
“不是,你先停停。”蘇擇嶼真是無語了,不想理人,又不得不理,“我幹嘛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不急躁也不心虛,反倒是周演人愣了愣,輕輕眨眼,那眼神就像是說‘你幹了什麼你不知道嗎’。
周演故作深沉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咱倆好兄弟,這事我替你保密的樣子,“我懂,這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說完,他想起什麼又補充道,“還有那個女生知,哎,不對,她叫什麼啊,這新同學轉來這麼些天,我連人名都不知道。”
體育課上周演去拿工具,沒聽到宋伏清自我介紹,現在納悶也正常。
“宋伏清。”
“宋fu、qing?”周演邊重複,邊皺眉,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壓根不知道是哪個字,突然,他靈光一現,嘴上挂着奸笑,“還說你沒有,你連人名兒都打聽清楚了。”
“……”蘇擇嶼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樣,他跟宋伏清幼兒園就認識,宋伏清一沒改名,二沒換臉,他人也沒失憶,要是不知道名字才奇怪吧。不過,他怕周演好奇心的大門關不住,不打算跟他說這麼多。
“我用得着打聽?”蘇擇嶼冷冷淡淡地揭過這一茬,“她就坐我後桌?”
“哦?也是。”就算這樣,周演也不信,接着問,“你那寶座可不止這一個後桌吧?”
“就她一個。”
“怎麼就她一個,你後邊一排是倆人,你說另一個是誰?”
“我不說。”
“你就不知道。”周演一臉肯定,像是抓到他的把柄。
“田郡沂。”
聽見這名,周演愣了下,似乎沒想到他真說出來,“哎,你還真知道,那你說你後桌的後桌叫什麼?”
蘇擇嶼真覺得自己腦子有坑,站大街上不回家浪費時間跟他擡杠。
他沒搭理,眼皮都沒翻一下,右手拉着肩上的書包帶,腳步飛快,
“你跑什麼?你是不是心虛。”周演緊跟着人跑,一根筋一樣,要湊在他身邊說清楚。
“我心虛個屁。”蘇擇嶼不屑,“我又不是燕姐,記住人名給他們排座位嗎?”
“解釋就是掩飾,還說你不心虛。”周演解釋的頭頭是道,“你是那種關愛同學的人嗎?你都能能記住新轉來沒兩天的女生名字,你就說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蘇擇嶼一邊跟他擡杠,出校門的時候都沒忘記跟門衛大爺問個好,“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周演跟他也像大爺問個好,跟着也問一句,“像什麼?”
“就跟那村口聚在一起,勢必要把全村各家各戶的八卦都要拿出來晾晾,家裡人叫吃飯都叫不回去的——”蘇擇嶼停下,轉身看着他,桃花眼帶着揶揄的笑意,慢悠悠補上最後三個字,“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