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坦然反倒是讓周演沒了脾氣,到嘴邊要挖苦的話也得咽回去。
“想什麼呢?”
蘇擇嶼随口胡扯:“老石的文言文默寫。”
早就把作業抛到了九霄雲外的周演隻當他說的是另一回事,“你上次遲到,罰抄的文言文?”
蘇擇嶼看他一眼,否認道,“不是。”
老石,也就是班上的語文老師,平常最愛罰抄文言文,要求在硬筆書法紙抄寫,按照犯錯程度大小,決定罰抄數量。
當然他也不是不通情理,要是字迹工整,态度認真,少抄幾篇也不叫事兒。
“哎,你抄了幾篇才算完事?”周演幸災樂禍,臉上挂着賤兮兮的笑。
蘇擇嶼看他一眼,不忍心告訴他,矜持地比了個手指。
“哈哈,四篇。”周演嘴角的笑盡力收回,假意安撫,“還行,四篇,也不是很”多。
“四行。”
“靠,這也行?上次罰我抄一本,還是我偷偷撕了幾張躲了過去。”周演臉上再不見一絲笑,惱意上湧,“這是看字嗎?是看臉吧。”
程有樂拍拍他肩膀,不懷好意地安慰,“别糾結這個,看臉還是看字,你都輸了。”
“不是看臉也不是看字。”蘇擇嶼意味深長,擡手虛點了一下太陽穴,“是看腦子。”
周演和程有樂都沒說話,旁邊還有其他學生一起湊過來,畢竟在場的誰沒被罰抄過。硬筆書法對高中生來說太過奢侈了,多抄一個字都是對自己的不心疼。
蘇擇嶼掃過周圍一圈人,用幹淨的手背拂了下鼻尖,“我寫了毛筆字。”
靠?
敲?
還能這麼玩兒?
籃球場上的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毛筆字,不會寫啊。
周演惱羞成怒,準備搶球,嗷嚎一嗓子,“兄弟們,幹他丫的。”
在他伸手上前的時候,蘇擇嶼已經反應過來,繞開面前圍堵的一群人,起跳後仰,三分球進。
“漂亮!”
從辦公樓回教室還再經過一次籃球場,球場的學生不算少,但卻有一個男生格外引人注意。
宋伏清隻能看到他在空中滞留的背影和籃球進框後的歡呼,男生背影很突出,比周圍人高出半個頭,寸頭淩厲。
這人技術不錯,不過品味不怎麼樣,周圍都是短袖,就他一人是球服套黑秋衣。
教學樓的鈴聲極具穿透力,身在操場的各位也能清晰聽見。隻是除了宋伏清,其餘各位自動忽略,隻當自己耳聾。
林周舟還要再去趟宣發室,宋伏清準備接過他手中的課本,男生側身避開,笑道,“哪能讓女同學自己抱書回教室,說出去也太丢人了。”
見她還要伸手,林周舟已經腳步後撤,邊退邊說:“你先回教室,這書我找人給你送過去。”
他速度很快,幾步之間,人已經閃到了籃球場邊。宋伏清手裡邊還攥着剛整理校服剩下的垃圾,打算找個垃圾桶扔掉。
衛生間外一排水龍頭,旁邊一整面牆隻印着一個‘女’字,攏共四個門口進出,宋伏清從緊挨着印字的門口進去。
正好垃圾桶就緊貼門口,她低着頭沒往裡看,扔掉垃圾後轉身往外走。
兩秒鐘的功夫,水龍頭前就站了個男生。他掬一捧水鋪在臉上,還嫌不夠涼快,又将腦袋湊到水管下面。
球服套秋衣,宋伏清見過他。
聽見腳步聲,他囫囵摸一把寸頭,擡頭看過來。
深覺這人有點眼熟,宋伏清多反應了兩秒,便見男生桃花眼裡意味深長。
難道是自己這頭短發沒被認出來,就看這蘇擇嶼伸手指向她身後。
宋伏清不明所以,轉頭往後看。
一米之後的牆面幹淨,地面落下兩道光影暗自相疊。
沒看出什麼,她又轉回頭。
就見,蘇擇嶼似笑非笑,“這是男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