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到握緊的手終于松開，流動的空氣竄過指縫，掃幹了掌心的一層薄汗，毛山貌松了一口氣。

“不是要導照片嗎？快去吧，我都要餓了，等着你吃飯呢。”秦宴薇催着他離開，明擺着是有話要和餘念說。

“哥……”

毛山貌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求助似的看着餘念。

“别哥啊姐的了，趕快去，讓你姐餓着了好意思麼？”餘念對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擔心。

“那我很快就來……五分鐘！”毛山貌邊說，邊一步三階的朝上跨。

“臭小子，顯得你腿長是吧？”餘念罵到，“當心摔了我的設備讓你賠！”

“哦！”

毛山貌這才用手護住不停在腰間晃蕩的相機，幾步跨上去沒了人影。

餘念索性帶着秦宴薇參觀起了牆上的作品，給她介紹起了攝影師拍攝的意境，秦宴薇似懂非懂，不太感興趣，聽完後她突然不相幹的問，

“這裡怎麼沒有毛毛拍的？”

“哼……”餘念笑到，“他是很有天分，但也隻能伺候那些尋常客戶，上我這面牆還不夠資格，何況他現在做這行隻是為了勤工儉學，沒必要把他放上去擾亂視聽。”

“哦……”畢竟兩人曾有過金錢的往來，在網上也算熟悉，秦宴薇問的沒有太見外，

“那一直是你在教他？”

“是啊，老院長跟我說他來這裡上學了，叫我幫忙照顧一下。”餘念鼻腔裡發出重重的呼氣聲，盯着一張照片道，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學校門口的一家餐館打工，中午從下課忙到上課前，飯有時候都來不及吃，夜裡還要做十幾站公交去人家裡給人補習，把自己忙的腳不着地……沒辦法，給他生活費又不要，隻能把他捆在身邊，算是傾囊相授吧。”

“餘總你……也是撫乂裡出來的？”秦宴薇不算驚訝的讨問。

“嗯！”餘念點頭，抱起手臂摩挲着下巴陷入了回憶，半晌後道，

“我比大多數孩子幸運，但是好日子過多了，就當不了救世主。”

“？”秦宴薇蹙起眉，不太明白。

餘念愧疚的解釋，“身世可憐的孩子太多了，我救不了所有，撫乂是個無底洞，我很佩服你的丈夫。”

秦宴薇頓時了悟，她道，“這是個人的選擇，撫乂的老院長不會怪你。”

“是啊，隻要我們能好好的活下去，他比什麼都高興。”餘念忽而又一笑，

“不過毛毛不一樣，我有一次問他，做攝影師不少賺，願不願意退學跟着我，他說不，他大學選擇讀商貿，就是為了将來多賺錢，養活撫乂裡的弟妹，呵呵……”

那些來來往往的孤兒，跟他一個有同樣困境的人有什麼關系？

可他就是那樣一個死腦筋，以為自己淋過雨，所以哪怕沒能力，也想把自己的傘分給人家一半。

“開學之前，他兼職地方的老闆想要他放假再回去幫忙，所以給了他不少錢吧？”餘念問過後，又像是告狀一樣說到，

“臭小子居然一把全轉給了老院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有這回事？”娟先生并沒有和秦宴薇提過，毛山貌也沒和她說。

“嗯。”餘念手背向身後，搖頭道，

“你别看他除了上課其餘時間都在忙着賺錢，其實兜裡根本拿不出幾個子，我都不敢直接把工資給他，就怕他有點錢就想着要寄回去。”

秦宴薇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她現在接替了江素書，每個月都往撫乂老院長的賬号裡彙錢。

可她并不清楚這些錢都是要用在哪裡，即便毛山貌和她說過幾次用途，她也都持有懷疑，但毛山貌是從撫乂出來的，他這麼不遺餘力，或許撫乂的情況真的很糟糕。

“都已經這個世道了，怎麼會還有這麼差的情況。”秦宴薇歎氣。

“多了去了，其實真的能被收容進孤兒院的，也算是衣食無憂了，近些年還好一些，我們那個時候醫療條件差，有些生了重病，救不活的最後死也就死了。”餘念偏頭看着秦宴薇，無奈道，

“現在有醫療條件，想治就需要花錢，所以我說撫乂是個無底洞。”

秦宴薇明白的點點頭，身後走廊盡頭出現有人走路的聲音，兩人轉身看了看，果然是毛山貌下來了。

“姐，吃飯去吧。”毛山貌向着兩人所在的地方奔跑過來。

帶動的細風裡，有一股混着清爽陽光的汗味，并不難聞。

秦宴薇一直很認真看着毛山貌，從遠到近，再到她的面前，迫使她要微微仰着頭。

“怎麼這樣看着我？”毛山貌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髒嗎？”

“沒有。”秦宴薇笑到，“可帥了！”

毛山貌被誇的心跳怦然，害羞的問，

“你們說了我什麼？”

“你有什麼好說的。”餘念怎麼看都覺得這兩人有點不對勁，打斷了兩人的眉來眼去，果如毛山貌之前預言的一樣說到，

“想吃什麼？走吧，我來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