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擺了擺手,笑道“行了,都别先顧着我這邊踏春的事,你先回松岚院裡休息一下,解解乏;晚飯後,我們再細細說說……”
于是,一衆人退出青壽堂,走到回廊處,方令桡就不願去松岚院了,拉着錦骞就去前院迎方家大小姐方令儀。
方遊同瞧着這不知收斂的性子,搖搖頭……
轉身看了看,令澤和令荞,都乖巧地由各自的奶娘抱着,看着後旁跟着的錦茵,規規矩矩的慢步着,身态禮儀不失官家小姐儀态,看着滿意地點點頭,心裡又想起趙氏剛才在母親面前說的話。
到了松岚院,方遊同換了身寬松的青色直裰,坐在堂屋裡的墨色竹葉紋的梨花太師椅上,垔氏遞上茶盅。方遊同看着坐在下方的妻兒,有時候在外累點,看着府裡甯靜,坐于一方,也是不錯……
“令澤,今年滿了五歲,不能再放在身邊,要開始啟蒙入學堂了。”方遊同接過茶盅,邊飲茶邊說着。
趙氏看着奶娘懷裡的小兒,道:“令澤打小就身子弱,若以後入了學堂,早課晚習的,怕小身闆吃不消。”
“有什麼吃不消的,錦骞不就是五歲啟蒙的嗎?”說完,看了一眼坐在左下一側的方錦茵。
“錦茵,前些日子,我着書信,就與你祖母商量過來了,你姐弟倆也滿孝三年了,等這次清明除孝服後,叔父就讓令桡,錦骞去嶽麓書院,前後也差不得一個月左右,你看還要準備什麼,都跟你嬸嬸說。”
方錦茵站起來,笑迎迎地福禮,“方錦茵謝過叔父,嬸嬸考慮周到,衣襪束脩都準備了。”
趙氏嘴一癟,一聽到,日子臨近,愁眉起來,有些埋怨,“北方也有好些個書院,非要去南方,那邊多雨,潮濕,濕氣重……”說完,眉眼瞟了過去,繡帕在手裡卷了卷,卷出一絲嬌柔來……
“行了,慈母敗兒!令桡那小子,整天混不甯,送遠些好。”方遊同打斷趙氏,心裡又有些不忍,瞧着她這幾月來清瘦了不少,心中又不忍,既而安慰道:“你不常說他上串下跳,府裡不得安甯嘛,這正好,在外去磨砺一下性子。”
趙氏抿了抿嘴,不再說什麼。方錦茵看着伯父伯母這般相處,腦海裡時常想起父母好像也是這般,隻是母親少了一點伯母身上的嬌氣,多了一點豪放。
這時,方令儀從外面走了進來,“父親!母親!”
方令儀一身少婦裝扮,青絲用石榴色發簪束起,梳着小婦人的發髻,華衣裹裙,裙幅褶褶,間以金絲線鑲邊,淡綠色褙子,柔白蘭花鑲邊,輕快走上來,朝坐上方的父母,曲身福禮,待落坐在母親趙氏的下側旁。
方遊同也看着眼前的嫡女,笑着點頭,“令桡和錦骞去迎你,他們呢?”
“父親,令桡說父親回來,沒什麼可孝敬的,便拉着錦骞一同去曲河那兒釣魚去了,到時候,沒釣到魚,看我怎麼笑話他……”說完,大家都樂了。
方錦茵心裡一樂,她和錦骞長江邊上長大,别說釣魚了,下水捉魚都不會空手而歸……
哎——太久沒釣魚了……
“大姐,好些日子沒見,瞧着越發的漂亮了。”方錦茵看着令儀,鬼精一眼,笑着說道。
方令儀佯裝生氣,瞪了一眼,柔和地笑着應道:“母親,府裡的蜂蜜不要老是讓錦茵妹子喝了,都把嘴都泡甜了。”
趙氏瞅這姐妹倆一眼,無奈也跟着笑起來,寵溺道:“早些年間,你去荊州小住的時候,回來隻誇荊州的蜂蜜如何地好,現在隻知道打趣人啦?!”
方令儀被趙氏在身邊親自調教,從小按大家閨秀教養,舉止得體,性情溫文涵雅,趙氏對她十分的疼愛,如今嫁入高門貴府,更是寵愛此女……
方錦茵嘴角彎彎,看着她們母女倆打趣,表面上含笑看着,腦海裡回憶起自己也曾在母親身邊這樣撒嬌……不過,很快讓自己清醒,複而微笑得體地看着這場面。
方遊同車馬勞頓,有些累了,寒暄過後,方令儀和方錦茵一起離開松岚院,奶娘抱着孩子,回各自的院裡……
趙氏正想讓齊媽媽準備安神茶給老爺,聽到内室,方老爺咳嗽聲,側頭抿嘴一笑,便讓下人們都退了下去,免得打攪老爺休息。
趙氏輕慢腳步走到内室處,理了理鬓角,紅着臉,掀簾進了内室。
趙氏上前将外敞解開,幫他換上舒服點的藏色直裰,時而不時的瞅一下。
方老爺側躺羅漢床上,身靠着迎枕,看着幾月不見的夫人,一臉嬌羞的模樣,心生歡喜,語氣也柔和起來,不由得手一伸,将趙氏拉入懷中……
屋内傳來窸窸窣窣聲……
半個時辰後,方老爺喚外面丫鬟擡水,待淨室房熱水備好後,趙氏走了進來,服侍方老爺洗簌,方老爺靠在泡桶上,閉目靜休。
“夫人,剛才在母親那裡,你冒然插話,本不是你的性子,是錦茵出了什麼事嗎?”
趙氏正在捏老爺的肩膀,笑了笑,偏過頭,看着方老爺,“老爺,錦茵馬上就十九了,過了清明,錦茵除壽服,我們作為長輩應該考慮了,弟妹走之前,可是讓我們多多照拂的。”
方老爺閉目沉思不語,趙氏以為他累了,也就不提什麼……
許久,方老爺才開口,慢慢說道:“我倒是手裡有幾個門生,假以時日,定能登科,隻是清貧了些……”
趙氏含笑,俯身靠近些,輕聲道:“有我們相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總歸是當家主母不是?!”
方老爺點點頭,瞧着眼前溫柔賢惠的夫人,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