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缙嗚咽一聲。
鮮血從傷口處争先恐後地湧出,甚至順着滴落到地上。瑰麗的暗紅色刺激着他的腦神經,讓他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暢快。
第二刀比第一刀還要深刻果決,寇缙就像是魔怔了一般,他需要鮮血,需要疼痛,他需要這些東西幫助自己從那種鋪天蓋地的情緒中走出來。
頭暈目眩,昏昏欲墜,整個人仿佛飄在海面上一樣。
他得快點冷靜下來,時間來不及了。
刺耳的鈴聲響起,這是早讀即将開始的預備鈴。
不知不覺已經經過了這麼長時間。
寇缙猛然冷靜下來,快速把刀收起來,抹掉臉上的淚水,聽着外面沒人于是迅速到洗手池沖掉手腕上的血液。
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袖口有些被沾濕了,幸好已經進入了秋天,穿着校服長袖也不顯得突兀。寇缙故作淡定地返回班裡,人已經到齊了。
隻要手腕微微一動,痛意便會更加明顯,他就像魔怔了一樣故意轉動手腕,以此換來更劇烈的疼痛。這些疼痛可以麻痹他的神經,讓他保持一瞬間的清醒。
“怎麼了嗎?”林宇文碰了碰他的手肘。
寇缙忽然驚醒,低聲搖了搖頭,“沒事。”
“哦。”林宇文見他不願意說,也就沒再問,一個人背書去了。
教室裡不斷交雜的朗朗讀書背書聲是這個平凡的一天的開始,寇缙無力地攥了攥手指,是啊,又是一天開始了……
這是一個異常漫長的早讀,繁冗的古文如同念經一般,因為昨天晚上幾乎一夜沒睡,寇缙感覺這時候困意籠罩了心頭。
真是諷刺,為什麼一到晚上就睡不着了。
寇缙混混沌沌地低着頭,用書本擋住了半個臉頰。
林宇文看不過去又提醒了他一下,“默寫了。”
他這才猛然擡頭,發現全班都在紙上寫着什麼,黑闆上正寫着要求,默寫昨天要求背誦的課文。
課文寇缙背過,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背過,隻是現在的記憶隻剩下零星一點。他拿出紙來,對着桌子上的白紙發呆,腦袋空泛一片。
很多時候他都是這樣,記憶力消退得厲害。無可反抗。
最後默寫時間到,他隻交上去了一張白紙。
下課鈴聲響的那一刻寇缙有一種很不現實的感覺,旁邊同學轟的一聲吵鬧起來,語文老師帶着一攤收上來的默寫離開教室,而他仿佛一個世人不可見的靈魂,身旁的嬉笑喧鬧與他毫無關系。
他向來融不進他們的世界。
寇缙從桌兜裡拿出來白紙,開始抄寫那篇課文。這是語文老師昨天定下的規矩,默寫沒寫出來的字或者句子全部抄十遍。
這條規定倒算不上什麼難事,畢竟大家都隻是錯了字或是少了一小句,十分鐘就能搞定。
“寇缙。”門口有人在喊,“解老師讓你晚自習過去。”
寇缙還是那樣低眉順眼的樣子,做了錯事,感覺神色厭厭的,可能是因為愧疚,眼皮耷拉着,讓人生不起氣來。
解茜的心髒為此顫抖了一下。想要教育他的話又一次堵在了唇邊。
“老師。”寇缙把一攤紙遞了過來。
解茜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這是什麼?”
“您讓抄的十遍課文,還有我最後一遍的默寫。”寇缙說道。
整整十一遍。
這不是初中課文,這是高中的課文。長度和深度都是初中兩倍不止。
解茜甚至想不出來話怎麼說他,最後隻能草草地接了一句“先放我這吧”。
字迹工整,看得出來不是應付事。
越是這樣解茜越覺得難以開口,明明看上去這麼努力,明明也完成了老師的任務,明明學習态度也是一樣認真。
解茜隻好說道:“下次注意,回去吧。”
寇缙低頭,額前的頭發擋住了解茜的視線,讓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是她最看不透的一個孩子。
湊巧的是秦肆忽然喊了一聲報告進來,手上抱着一攤作業。
看到秦肆進來解茜心裡立馬就變得松懈下來,唇角帶上了一些微笑,“秦肆啊,這是全班的作業嗎?”
“是。”秦肆應道。
那麼一大堆作業,抱着其實有些困難,可秦肆氣定神閑,甚至還在路過寇缙身旁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等我一下”。
寇缙聽見是愣了一下的,他不知道秦肆要幹什麼。
“走吧。”
就在他愣神間,秦肆已經從辦公室出來了。
“嗯。”他跟上秦肆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