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浪反而替他攏了攏衣裳,領着他慢慢走回去。
“還有一月就是年關,你想怎麼過?”
“主子在哪,屬下就在哪。”
“你真是......等來年開春,我們去夔州玩玩。”
“主子想去夔州嗎?”
“嗯,本王幼時在夔州待過兩年,山河遠闊,煙雨婆娑,是最鐘靈毓秀之地。”
“好。”
燕離從來都知道薛浪是詩情畫意之人,當他提起遠方時,眼裡是化不開的柔情,或許那個地方對他真的很重要。
其實不然,不論是夔州,還是滄州,他隻想帶着燕離看山看水,隻有他值得,讓他燃燒前半生的黑暗,為這人發燙。
又是一大早,白霧還沒有散幹淨,周府燈火重明,薛浪雖然累了一天,但不怎麼困倦,陪着燕離吃了早膳,又打算動手去查那個可能的奸細。
涉及到大楚,這事兒便不好了結了。
事情接踵而至,連着五日寡眠少休的勞累,厲王殿下就算是塊鐵打的也扛不住。
燕離拉住他的手,沉默地搖了搖頭,大緻方向他已經清楚了,剩下的事可以由他交給下面的人去辦。
薛浪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本王難得這樣忙一次,還挺有意思。”
“主子,”燕離拉着他不肯放手,“您要做什麼,屬下幫您去做。”
薛浪微征,掐了一把他的臉,調笑說:“你怎麼跟個小媳婦兒似的?粘人得緊。”
燕離臉色蒼白,默然不語,少見地表現出對薛浪的決定的不滿。
雖然他有武功傍身,但他畢竟不是神,前幾天才被劃開了肚子,吃飯都費勁,強大都是裝出來的,準了他與那些人打交道的話,可能再打起來就是搏命了。
薛浪最終還是妥協了,也沒答應讓燕離親自去查,奸細被捅了一劍,右臂基本廢了,威脅就小了許多,所以當時他才放心地讓那群飯桶禁衛去追。
意料之中的,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他也不失望,如果真那麼容易被找到,他們也不能犯下這種滔天罪行還不被陵陽察覺。
睡到日上三竿,薛浪醒了過來,說到底仍舊不放心。
下人都打過招呼了,一上午沒來打擾他們,他小心避免碰着燕離,輕手輕腳下了地,回頭拿衣服的當口,就瞧見燕離已經快速穿上了衣服。
“主子。”
薛浪的動作一頓,哭笑不得,知道犟不過他,便不再多勸。
沒了那件充場面的大氅,燕離的穿着就顯得十分單薄,薛浪從自己的衣裳裡挑了一件,強勢地把燕離套進去,順便責他一句:“怎麼一點傷患的自覺都沒有?”
屋外風雪停了,亮堂堂的,看久了還覺得眼花。
薛浪走出沒幾步,賀少堂就竄了出來,低聲說:“主子,周中跑了。”
他透露出的消息是留着周中,等周臨學蓋棺定論了,再把人放了,看來周中跟他想象的一樣沉不住氣。
“周臨學跟他說什麼了?”
其實不難猜,無非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周臨學同周中閑話了他大半輩子的事迹,希望能教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也來一番剖心撓肝的臨死悔悟,别再不長眼地招惹不能惹的人,關于武安發生的事,他隻是短短提了一句,并未說到殺人魔。
可周中哪肯認命,斷臂之仇永生不忘,他滿心憤恨地告訴他爹,薛浪那個廢物王爺居然要放了他,而他,一定要趕在薛浪動手之前殺了他。
他還不算愚蠢至極,至少知道薛浪對他存了殺心,而周臨學一聽兒子似乎有活路,便立馬改了主意,叫他拿着信物去找那個殺手,周中起先并不知道武安的慘況源于一個來路不明的殺手,聽了小部分事實之後,他與父親的想法趨于一緻。
找到殺手,與之合作,殺了薛浪。
薛浪聽後沒有驚訝,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周臨學那個人,壞到了骨子裡,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都要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而他最後的願望,就是保下兒子,他當然想得到,薛浪把周中放來跟他單獨待了那麼久,打的就是引蛇出洞的主意,可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猶豫,這世上能保下他兒子的人,就隻有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