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燕離回頭看了一眼興緻勃勃的那群人,低聲道,“屬下割了他們的舌頭去。”
薛浪忙拉住他,心裡酸酸漲漲的,燕離聽不得别人說他的不好,前幾年不服管教的時候,經常偷跑出去傷人,像一隻被激怒的孤狼,讓他又好笑又感動。
長劍出鞘,天色驟變,狂風呼啦作響,吹得兩人發絲糾纏不清,薛浪閉眼感受了一番,心情舒暢,他最喜歡狂風天,什麼都能帶走。
“主子......”
燕離還待勸他,手腕被薛浪緊緊捏着,不敢掙紮,怕傷了他。
薛浪傾身抱了抱炸毛的小影衛,安慰地笑笑:“沒事,本王受得。”
他不是心胸寬廣,隻是現在仍需蟄伏,磨去鋒芒,練就一顆磐石心,再回頭好好報答使他快速成長起來的人們。
燕離身體微僵,良久,微微低頭:“屬下知道了。”
之後,兩人吃過飯去看了薛浪名下的産業,都是他趁出征之前那一年空閑置辦下的,經過幾年的經營,算是欣欣向榮,好過當年,進賬比出賬多。
北燕軍隻回來了一小部分,被安置在城外的别院裡,薛浪說了,大手花錢大口吃肉,這是他欠兄弟們的。
老皇帝盡管不喜他,但該有的賞賜一樣不少,唯一令薛浪頭疼的是,禦賜之物不能典當。
厲王已及冠,還未有封地,老皇帝打算把他扔得遠遠的,卻不是現在這個時候,要等太子地位穩固,方能丢棄這枚棋子。
于是乎薛浪能在陵陽城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厲王府,算是老皇帝做的薄面,堵天下悠悠衆口。
薛浪在幾個鋪子外面晃了一圈,沒進去,這些都是他明面上的産業,其中盈利最多的就是幾家青樓,生意日常紅火。
一時興起,他跑到了北燕軍住的别院裡,跟人過了兩招,确定自己沒有荒廢武功,抛出燕離揍了他們一頓,然後悠哉遊哉地往回走。
今夜有天燈會,薛浪自然要去湊湊熱鬧,于是剛進門吃了口飯,換件衣服又出門去了。
混在擁擠的人群中,有人忽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接着,他聽見燕離清冷的聲音:“主子,有人跟蹤您。”
“嗯。”
燕離說完,再度隐入黑暗。
陰謀陽謀他都接得住,就看那人打的什麼算盤了。
緩步經過一家酒樓時,猛然聞聽二樓有人高喊:“三哥。”
薛浪下意識腳步一頓,臉上的面具防君子不防小人,當初他有多喜歡這個四弟,現在就有多厭惡他。
他原打算當沒聽見,繼續賞景時,有個小厮打扮的人蠻橫無禮地攔在他面前:“公子,我家主子有請。”
薛浪這才擡頭望向那扇窗,娃娃臉的公子眼含期待地嬉笑着目不轉睛盯着他。
也罷,總會見面的,躲一時躲不了一世。
上了二樓雅間,瑞王,太子,相府公子齊聚一堂,好大的陣仗。
薛浪克己守禮地站在門口,恭敬地見禮:“公子。”
“他”現在應該在王府禁足,自己隻是一介路人,不應當認識随口将他叫來的這幾個年輕人。
瑞王小時候遭過病,頭發從小黃到大,臉蛋也圓圓的,黑黑的眉毛下,眼珠機靈的滴溜溜一直轉,手中握着一截玉笛,墜着金色的流蘇,一看便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小公子。
太子長了一張普普通通的國字臉,沒什麼特别之處,比瑞王年長五歲,眼角卻有很多細紋,顯得有些老态,有人說他這叫内斂,是忠厚老實的面相。
相府公子的相貌就俊秀許多,說一聲白面小郎君也不為過,隻有他淺笑着回了個禮,對薛浪表現出十足的善意。
薛浪一進來,瑞王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三哥,你戴着面具作甚?”
“在下與幾位素不相識,公子找我何事?”薛浪冷淡地忽視他的稱呼,表現出些許不耐,“在下有要事未辦,煩請公子長話短說。”
瑞王被噎得啞口無言,還是太子無奈開口:“三弟,别任性了。”
薛浪微微搖頭:“在下已說過,并不認識幾位,是否錯認了?”
這話一出,瑞王不着痕迹地皺了眉頭,可那個跟蹤的家夥說的是寸步不離,他剛剛也是看着人進來的,沒理由認錯了。
面具,對,把面具摘了,看他還怎麼抵賴,禁足期間偷跑出府,哼哼,捅到父皇那兒去,再參他一本。
“摘下面具,”瑞王舔舔嘴唇,強壓着喜悅的心情,道,“我們才知道是否錯認了公子。”
薛浪還是搖頭:“在下貌醜,恐會吓到幾位。”
瑞王連連表示絕對不會,他們不以樣貌論英雄。
似乎被糾纏得煩了,薛浪摘了面具,瑞王臉色當時就垮掉了:“這,這......”
不是貌醜,而是漂亮,這是個極為好看的男人,但卻絕不是他的三哥。
而此人,正是燕離,拐上樓的那一點時間,足夠他理解主子的意思,換了他的外袍,以假亂真。
太子面沉似水,一肚子被愚弄的怒氣,唯有相府公子,興味盎然地問:“這位公子好面生,是何方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