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商周單手扣上襯衫領口紐扣,别開視線:“這不是狗毛過敏。”
許之娮不信:“可我看着像。”
“不是。”
“是。”
“……”空氣凝固。
如果不是靳商周借口公司有事離開,這個僵局會一直持續半個小時得不到結果。
究竟是不是過敏,許之娮不想關心。
—
晚上六點下班,路上堵車,許之娮七點到家,剛喘上一口新鮮氣兒。
她母親塗芈,笑着,手握一把鍋鏟,冷不丁地冒出聲:“結婚證呢?拿出來,給我和你爸看看。”
“沒領。”她實話說。
這倆字點燃塗芈,大嗓門叫出來:“沒領?你搞什麼?不是算好日期讓你們今天去把證給領了嗎?”
“是不是你又放人家鴿子?”
“媽,你能别唠叨了嗎。”許之娮把背包扔沙發上,從冰箱拿了罐橙汁,大步流星走向卧室。
塗芈拽拉她手臂:“你給我站住!”
許之娮懶散站着,跟沒骨頭似的往牆上靠,爆開橙汁鐵環,仰頭喝了一口。
“我還沒空說你呢,”塗芈指着她腦袋戳了戳,一臉嫌棄,“看看你這頭發,領證之前必須給我染成黑色,黃成這樣跟家裡沒給你飯吃一樣。”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米金色。”
女團色,許之娮辯解:“掉色了而已。”
塗芈瞥她一眼,托着人往卧室走,不緊不慢:“我管你什麼團,看看人家請的伴郎團,大小夥子各個幹淨清爽,再看看你那幾個狐朋狗友,簡直沒法兒描述。”
“媽,合着我不是你女兒呗。”許之娮話裡摻醋,酸勁兒十足,“那個靳商周還真是有本事,把您和爸哄得服貼貼的。”
“你别老揣測人家小船兒。”
“小船兒?”許之娮模仿塗芈叫出來,不可置信,“用得着叫這麼親密嗎?”
雖說,她和靳商周很早之前就定了親。但也沒熟到要以小名相稱的地步。
如果不是塗芈提及,她壓根不關心靳商周小名叫什麼。
“我告訴你,既然決定結婚,你就給我老實點。”塗芈再三叮囑,念得她耳朵生繭,“我和你婆婆在一個單位工作,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我可不想聽她吐槽你,所以麻煩你以後在靳家給我表現乖一點。”
“好的媽媽,”許之娮眨了眨眼睛,蕩出一抹假笑,“這樣可以嗎?”
塗芈笑,輕戳她腦門兒:“沒個正經。”
“媽,你說的道理我都知道,我既然決定了結婚肯定會過下去,過不下去到時候再說。”保不齊,結婚不過兩天。
“你!”塗芈險些氣暈,一時嘴快,“那我通知你一句,結婚以後不允許帶小耳朵一塊兒去靳家住。”
話音剛落,許之娮握着門把的手縮了回來,“憑什麼?小耳朵是我的狗。”
塗芈态度堅決:“别跟我說是你的狗,你想什麼我這個當媽的不知道?别拿狗當借口。”
“媽!”
“别跟我叫,沒得商量。”
“媽。”許之娮試圖服軟。
塗芈偏頭不看,“小耳朵跟我又不會虧待它,跟你嫁過去别人欺負它怎麼辦。”
“可小耳朵離不開我。”
“是你離不開它吧。”塗芈一語中的。
女兒是她十月懷胎生的,她最清楚許之娮想什麼心思。
無非是想,借着小耳朵回憶那段沒頭沒尾的初戀。想都别想,在塗芈眼裡,這屬于精神出軌。必須杜絕。
心思被冷不丁拆穿,許之娮呼吸不順:“怎麼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堪。”
“……”這一刻,塗芈也猜不準,“你實話告訴我,不領證是不是因為,你到現在還想着京城那個男人。”
“是啊,我想他。”氣話。
塗芈心涼一大半,苦口婆心:“你啊你,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知不知道,媽聽說你要從京城帶一個孩子回來的時候有多害怕是真的,活生生的嬰兒啊,我真怕你為了那個自私男人毀掉後半輩子。”
“我又沒說不嫁,您急什麼。”
“我是怕你不嫁麼,我是要你向前看。”
“知道了。”嗙——
“……”一門之隔,塗芈憤懑:“許之娮?許之娮!你給我聽着,明天早上必須把證領了,否則我讓你爸撤資!”
靠着門,許之娮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旋即,拎着易拉罐走到床尾的沙發坐下。
阿拉斯加犬蜷縮着身子,腦袋枕着她的小狗拖鞋盯着她。
她彎腰,揉了揉小耳朵腦袋:“我才沒有壞心思,我隻是想天天看到你。”
從京城回來以後,小耳朵像失了心神,每天兩眼一睜就是躺在地毯上盯着她,茶飯不思,瘦了一大圈。
如果離開她,她不敢想小耳朵會不會抑郁。隻能,安撫它情緒:“好乖好乖,在家等我一整天,小耳朵有沒有餓呀?”
“……”回答她的是一聲鼻腔歎息。
很淺,不仔細聽絲毫察覺不出來。
她卷起裙擺、跪坐到地毯上,從頭至尾撫摸它背,動作溫柔:“怎麼了小耳朵,不開心你就說出來好不好。”
“我知道你想爸爸,我……”她喉嚨梗塞,一陣,很快緩和,“我們都要往前看,爸爸在京城,離梧林很遠很遠,要坐飛機才能來,而且他工作忙,沒時間來找……你,這麼久了你還是沒習慣嗎?”
…好吧。
其實,“我也想他。”
不過隻是偶爾。
離開京城回梧林以後,她始終處于一個自主創業的狀态,沒日沒夜地忙碌,有時候閑下來會回憶一下和小耳朵在京城的生活碎片,但沒有一幕不存在第三個身影。
—
小耳朵心情不好,許之娮也跟着心氣不順。
夜裡風涼,她換了身睡裙,微夾棉,帽子挂倆狗耳朵,光明正大牽着小耳朵走出卧室。
不意外,被塗芈喝止:“大晚上,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