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給了季銀河用五折疊砸中嫌疑人的機會。
此刻,小季警官阖上口供本,深深歎了口氣。
轉過頭,醒來的張洪波正一言不發地隔着鐵欄杆望向自己。
“那個,警察同志。”他瞪大浮腫的眼,“請問,我弟弟的屍體是不是還在這裡?能不能讓我再見他一面?”
“……”
“求求你了同志!”張洪波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都是淚水,“我就這一個弟弟,這一個親人啊!”
季銀河站起身,考慮了一下才回答:“我得和領導請示一下。”
唐辭不在局裡,小伍說等了半天派出所民警還沒到,急得他親自開車找人去了。
隊長不在就隻能找副隊,季銀河敲響審訊室的門,車志文背着手出來,還沒聽完就搖頭說不行。
季銀河眼底閃過一絲恻隐,“張洪波又沒有殺人,而且他還是死者的兄長……”
“反正我不同意。”車志文冷漠轉身,“要不你問唐辭。”
門在季銀河面前阖上,她也沒氣餒,蹭了蹭掌心的汗水,直奔頂樓。
局長辦公室的門被叩響,正在看案情進展報告的饒正好擡起頭,對上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睛。
“小季啊,進來。”饒正好心情頗好,“聽說你在重案一隊幹得不錯啊,怎麼,遇到瓶頸了,想回來寫材料了?”
“不是。”季銀河深吸口氣,“我想請您幫個忙。”
*
十分鐘後,季銀河和程漠将張洪波從羁押室帶出。
葉晴已經将屍體從冷櫃中推至解剖台上,拉開套在外面的編織袋,露出一張灰白色的臉。
“春波啊——!”
張洪波一進解剖室,就發出一聲絕望的咆哮。
他整個人都站不直了,帶着手铐,跌跌撞撞地往前一撲,險些撞倒了站在旁邊的葉晴。
大家都吓了一跳,季銀河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張洪波的衣領。
而程漠不動聲色地将葉晴護在身後。
“對,對不起!”
張洪波朝葉晴點了個頭,直直跪倒在張春波身旁。
“春波!弟啊——!哥給你報仇了!警察把李國萍抓了!”
“可是你死了,哥一個人怎麼活下去啊!”
他的聲音悲恸而粗啞,在解剖室裡回蕩,讓在場一衆鐵漢都跟着唏噓了起來。
唯二的兩位女警眼圈都紅了。
這時,小伍從解剖室門口擠進來,低聲道:“唐隊把李國萍侄子帶回來了。”
季銀河撣去腮邊的淚水,立刻轉身下樓。
走進審訊室,在唐辭身邊坐下時,她已經恢複了冷靜專業的狀态。
李國萍侄子叫李堅,本地人,無業,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相當油滑。
“……目前查到他們二人這幾日bp機傳訊頻繁,李國萍想乘船離開江潭,八成就是李堅通風報信,但是考慮到姑侄關系,也不算有力證據。”唐辭把季銀河叫出來,神色不快,“和他姑姑一樣,應該事先商量好了,派出所民警昨晚問過一遍,什麼都不說。”
“警官,這都幾點了,你們行不行啊——”李堅的聲音從内間傳出來,“我餓了,想吃大油條和豆腐腦!”
季銀河深吸口氣,“目擊者不是看見張春波死前一晚他進車間了嗎?
“電機就擺在那裡,實際上誰都能動,因此我們現在還是得找到改裝者是他的直接證據。”
“其他工人呢,問了嗎?”
“問了,早就被他和他姑姑買通了,全說不知道。”唐辭擡手摁住了眉心。
“……”
在李堅得意且不屑的叫嚷中,審訊室内外的空氣一寸寸緊繃。
季銀河輕輕屏住呼吸,将視線落向走廊盡頭的窗外。
外面驕陽似火,行人往來,不遠處就是市人事局的大門,幾名幹部夾着文件,進進出出,一臉匆忙。
她忽然想起來,老季也經常代表街道辦去人社部門辦事,為了幫退休人員争取福利待遇,沒少和單位扯皮。
……等等,退休人員!
季銀河神情一動,“我們不要問車間裡的在崗工人。”
唐辭皺眉,“嗯?”
“在崗工人害怕得罪領導丢飯碗,不會說實話,但我們漏了一種人,他們的勞動關系已經脫離工廠,進入街道了。”
“你是說……”
季銀河笑起來,眼眸亮晶晶的,“我是說,曾在壓縮機廠工作,現在已經退休的工人。”
唐辭猛地打了個響指,轉身跑進隔壁辦公室,讓西郊街道辦的工作人員查出幾名壓縮機廠退休電工的号碼,一一打過去詢問。
沒想到在第二通電話裡,他們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