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我幹什麼,我又沒殺人,你們警察是非不分,放任李國萍——”
唐辭伸手往背後一摸,卻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他的手铐剛才已經用來铐火化工了。
“我帶了我帶了!”季銀河趕緊眨巴着眼,将東西掏出來雙手奉上。
唐辭瞥她一眼,利索地将張洪波雙手铐起來,“東西帶得還挺齊全。”
雖然火滅了,但倉庫裡空氣嗆人,地上還有假人模特的灰燼,實在不宜久待。
唐辭讓季銀河在前面開路,自己押着張洪波,循原路走出倉庫。
外面的空地上,被滾滾濃煙和警報聲驚醒的保安匆忙趕到現場。
“市局辦案。”唐辭出示了警察證,一臉焦急,“哪裡有電話?”
其實他剛才尋找蠟燭時,BP機忽然響個不停,連着收到三條小伍發來的緊急代碼,這才耽擱了一會。
“啊領導,這邊這邊!”保安慌張地把一身煙灰的三人引進最近的辦公室。
唐辭把張洪波铐在暖氣管上,示意季銀河去洗把臉,然後撥下重案一隊辦公室的号碼。
接電話的是留守的葉晴。
“唐隊,小伍留言說交警找到李國萍了,在魯港碼頭,正準備跑。”要事當前,她難得用飛快的語速大聲說話,“車副和程漠也趕過去了!”
唐辭立刻放下話筒,霍然起身。
“帶上張洪波,出發!”
*
張洪波裝大師裝上瘾了,一路叽叽喳喳興奮不已,謝天謝地謝祖師爺保佑,就是不感謝成功阻攔李國萍的刑警。
季銀河全程捂住耳朵,恨不得把鋼筋鍋扣在他頭上。
唐辭也煩躁極了,擰緊眉頭猛踩油門,把大吉普開到一百二十碼,終于成功在十五分鐘内抵達魯港碼頭。
下了車,一蓬滾燙的、混着柴油味的風迎面撲來。
魯港是江潭最繁華的碼頭,聚集此處的人又多又雜。
警戒線外圍着不少群衆,還有幾個人扛着相機,明顯是記者。
眼下剛過正午,烈日灼心,地面燙得能煎雞蛋,李國萍就坐在甲闆上,懷裡抱着一個小黑皮箱,一臉憤恨地盯着在場衆警察。
小伍他們到得早,看見狼狽的唐辭和季銀河吓了一條。
“唐隊,你們怎麼……”
唐辭沒說話,指了指吉普車裡的張洪波。
小伍看見後座上有個咧嘴哈哈大笑的人影,姿态誇張,很有種大仇得報的癫狂。
季銀河言簡意赅:“我們在火葬場抓到了張洪波。”
小伍咽了口唾沫,收起那副“還以為你們爬進了火化爐”的表情,轉而興奮地攥緊拳頭。
“太好了!那我們今天是不是能結案了?”
唐辭搖了搖頭,從警車裡拿副手铐,擡步登上甲闆。
季銀河盯了兩秒,也默不作聲地跟上去。
“李國萍,跟我們回市局吧。”唐辭朗聲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李國萍擡起頭,笑了聲,“我出門旅遊,不行嗎?憑什麼不讓我離開?”
她是個漂亮的中年女人,搞銷售出身,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穿昂貴時髦的亞麻西裝,塗明豔的紅色唇膏,頭發燙了羊毛小卷,瀑布一樣披在身後,閃閃發亮。
不過這兩天的躲藏,還是讓她眼底現出一絲疲憊的痕迹。
美人展顔,唐辭卻并不為所動,“你涉嫌殺害壓縮機廠電工張春波,我們已經掌握證據了,箱子裡裝的什麼,證物嗎?”
李國萍沒說話,幽幽歎了口氣。
盛夏陽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貨輪的影子在熱浪裡扭曲搖晃,像一張沒對好焦的老照片。
“我本來今天中午就能離開江潭了,沒想到還是被你們警察捷足先登。”她揚了揚下巴,頗有風姿地站起身,“就差一點點……”
“因為我們站在正義這邊。”唐辭走過去,打開手铐,正要铐向那雙養尊處優的手——
然而李國萍卻趁唐辭不備,忽然胳膊一揚,用盡全身力氣,将懷裡的小黑皮箱急速扔了出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人想到在這個關頭了,她竟還企圖銷毀證據!
來不及眨眼,隻聽“噗通”一聲,皮箱已經落入江面。
緊接着,又是“噗通”一聲!
一道人影高高躍起,毫不猶豫地從甲闆上跳下,砸向水面,濺起層層疊疊的浪花。
岸上衆人齊齊驚呼:
“季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