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又暗又狹小的封閉空間，呆得時間長了，難免令人壓抑。雖然有路可以走，幽綠的狹窄甬道從四面八方壓過來。

小三稍微眯了幾分鐘，精神頭好多了，也許出于本能，主動牽了讓他更覺得安心的三井壽的手。鐵男挨着走在小三的另一邊，将男孩夾在中間。三米寬的通道，并排走三個人，更覺得空間狹小不堪，反過來說，也更有安全感。

那些幽光從岩壁縫隙裡漏出來，待得久了，他們漸漸習慣了暗淡的光線。不知哪兒來的輕微的風和令人驚奇地沒有回聲的走廊，好像除了他們三個人，其他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可腳下的觸感，很真實。

三井壽伸手滑過岩壁，粗糙冰涼，比想象裡幹燥得多。往回走的途中，他忽然想起個事兒：“如果這個迷宮的面積是大緻對稱的，運氣不好的話，左邊我們可能也得用上四、五個小時才能走完。低溫、沒吃沒喝、持續不停地走動。我說，你我也罷了，小三怎麼辦？”

手被小三握緊，男孩認真回答：“我能堅持，我剛吃過東西，這裡我穿得最多，并不覺得很冷。”

自己緊張又逞強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三井壽看着一米五的自己愛心泛濫，不想拆穿自己的膽怯，手用力握回去，“我們一定能出去的，我保證。”

鐵男正在數路口，估計再走個幾分鐘就能回到初始點。聽見問話，他不得不承認，他也沒什麼辦法。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他難受。

好在身邊的兩個人，一大一小雖然都不太壯實吧，人看着還靠譜的。面具三宅有點怪，但他對自己似乎有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要不要分頭找路，再約個地方彙合？也許能快點。”鐵男提議。

三井壽想了想，分開走也許更快，同樣也更危險，搖搖頭，“還是一起吧，萬一走叉了，咱們再互相找，更麻煩。”

鐵男疑惑道:“你好像很笃定我不會丢下你啊。”

三井壽和小三一起歪着腦袋看向鐵男。三井壽看着那個熟悉地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說這個混蛋，問都不會好好問，“那你會嗎？”

鐵男歪着嘴哼笑一聲，“也許不會，誰知道呢。從最裡還是最外開始？”

他們回到原點，三井壽忍不住想，如果一開始他們都沒有走右邊呢？是不是這時候已經出去了。如果時間可以稍微往回倒一點……

如果時間能夠回溯的話……就是現在啊！

他們走入了左邊岔路的第一個岔口，決定從最靠近中間開始，逐漸往邊緣去。

三井壽走神走了半天，終于問出口：“小三，你打球打的好嗎？”當然好，自己的水準自己還不知道麼。如果不是前兩年犯傻。自己可真夠蠢的。

“當然好啊，看我背号，我是隊長。”小三答得驕傲，這樣糟糕的環境裡，提起籃球，小三依然滿面春風。

三井壽羨慕起這個笑容來，這兩年自己很少這樣笑，都忘了小時候是這麼幸福的。

“唔，原來小三是個運動男孩，了不起。”鐵男輕輕摸了下小三的頭發。

小三不樂意地晃了晃腦袋。

“運動男孩”這個音節觸動了三井壽的神經，他猛地記起來，上次遇見鐵男還是在5月份，鐵男跟他說“再見了運動男孩”，然後一直沒見着。

他眼睛瞟向二十歲的鐵男，面具讓他的眼神不會被輕易看見。細想這兩年也有開心的時候，比如跟未來的這個家夥跑去飙車什麼的。

探過幾個路口之後，他們遇見了左半邊的第一個小廣場，廣場中央盤旋着一隻渾身五彩羽毛、長着翅膀、看起來是個人形的怪物。自己不認識，小三肯定也不會知道，三井壽直接問鐵男：“這怪鳥是什麼？鐵男你知道嗎？”

“鳥型怪物還挺多的，以津真天、鬼鳥、鳳凰、入内雀等等，這個，看起來像鬼鳥，如果是的話……”

沒等鐵男說完，三井壽習慣地插了話：“我不知道你這麼了解鬼怪類的民間傳說。”

他的胳膊被鐵男一把捏住，有點疼。鐵男的眼神、語氣淩厲：“你到底是誰？”

氣氛古怪，小三的注意力在兩人之間來回轉。

三井壽自覺失言，緊張得臉頰在面具下泛起紅，往出抽胳膊，有些磕絆地轉移話題：“啊，我，這玩意兒會不會吃人啊？”

雖然相當生硬，鐵男倒沒糾纏，又伸手去摸小三的腦袋，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被躲開也不生氣，解釋說：“鬼鳥，披上羽毛變鳥，脫下羽毛變人，是失去孩子的媽媽的怨氣凝結的，最喜歡抱别人家小孩。”

小三悄悄往三井壽身邊靠了靠，三井壽惱到：“你吓唬孩子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