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停手。
依然沒來得及,袖袋中的麒麟玉佩因着力道被甩出,幸而及時停了手,便隻是順着袖而咚的一聲落地。
不然真甩飛出去,這玉必碎。
玉佩才落地,傅永眼疾手快,搶在她彎腰前拾起了起來,端詳得越久,他眼神就越耐人尋味。
“好眼熟的東西,四弟你過來看看。”
這傅世康大抵是做慣了被踢的皮球,認命般垂首靠近,瞧上一眼,竄得老高:“這,這不是三哥你,你……”
周圍開始傳來了竊竊私語聲,有的人認出這是傅蘭蘅的貼身之物後,紛紛猜測起二人的關系。
阮梨面上勉強穩住,心底欲哭無淚到了極點。她真不是有意為之,從前也最讨厭在團隊中拖後腿的豬隊友。
偏偏自己不争氣,搖身一變,也變成了這捅下天大婁子的人。
“小女不知這是何物,方才在腳邊撿到。本想着交給趙管事,二殿下攔着一時便忘了。”
傅永唇勾出抹譏诮來:“撿到?三弟向來挂在腰間從不離身,本王看這系帶完好,是如何落到你腳邊的?怕不是你識得這玉,所以想納為己有,日後好助你作攀上枝頭的籌碼。”
他看向傅蘭蘅:“三弟,此女這般居心叵測,你可莫要一時糊塗。”
阮梨直接聽得氣笑,這人怎麼不幹脆去戲社編排話本子,還挺能胡編亂造。
“二殿下多心了,小女是萬萬不敢有此意的。”
“那你倒是解釋一下,三弟貼身之物,為何會在你的身上?莫不是……”
“是本王給她的。”傅蘭蘅眉心隐隐作疼,此女與他犯沖,曲江還真是,言之有理。
陰雲遮覆,入目所及宛如暗室,偏又不逢燈,人影幢幢融于深色中,晃得形同魑魅魍魉。
臨窗的廊檐隻聞落水敲石,不聞擊瓦,原來是不知何時,雨就停了。
衆人齊出時,但見滿庭沾濕的落葉鋪地,青石磚也一并洗成了新色。
積成的小水泊上有着浮光,堪比明鏡,映照着各式各樣的衣袂一角。
他們動身前去梅花館。
在一刻前,傅蘭蘅才說完那句話,趙管事就忽然行色匆匆的從外頭走進來。
“三位殿下,來宮中貴人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愣了愣。
“還請衆位先移步梅花館,貴人就快要到了。”
梅花館離莊子有段路程,車轱辘滾在濕滑泥濘的土路上,既颠簸又搖晃,十分難行。
霜霜依然随行伺候,到館了再折身返回,隻是這路上見阮梨默然不語,故而有些納悶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
該從何講起,她好像闖了個大禍,且還不知要怎麼補救。
罷了,還是等夜裡回去再說。
阮梨笑意苦澀,言語間滿是歎息:“無事,愁着如何力挽狂瀾而已。對了,你可曾聽聞宮中來的是何人嗎?”
“有,還是奴婢無意間偷偷聽到的。”霜霜聲音愈來愈小,“好像是,皇後。”
最後兩字幾乎無聲。
怪不得,怪不得還在膳廳之際,三位皇子之間本劍拔弩張的氣焰一下子消散開來,然後就随着趙管事先行離開莊子,往梅花館去了。
可皇後乃後宮之主,母儀天下,如此金枝玉葉之人,怎會出宮來北陵山走動?
阮梨心存疑慮,思緒也早就亂成一團。
于是至梅花館後,她也有意避開定會前來找麻煩的阮蘇蘇,眼下有其他事要應付,實在無心搭理,便選擇走上了繞得更遠的長廊。
公子小姐們都被安排在偌大茶室内,飲茶閑談。
趙管事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
阮梨向他表明緣由,此刻她孤身進入,必然會成為衆矢之的後,他就囑咐了一句:“阮姑娘可自便,隻是莫要亂跑,以免沖撞了貴人。”
“我明白的,多謝趙管事。”
另一處的廊上清冷無人。
傅蘭蘅倚窗而立,風穿堂,任由衣袂翩跹,墨發輕舞,也依舊半斂着眸,身形未動分毫。
阮梨看見他時已來不及撤身,步履聲引得男人側目,不鹹不淡掃了眼後,又落向了虛空之處。
“風頭出盡,可是痛快了?”
話卻是對她說的,此刻廊道上除了他倆,便再無旁人。
阮梨的心像被泡在雨水裡,經久散不去潮意。
她思忖了半晌,才說道:“我從來就無意于出什麼風頭,玉佩之事是個意外。”
“本王知曉。”傅蘭蘅終于擡眸看她,剔透眸子裡還嵌入了眼前人的身影。
他還是那樣淡淡的,眉宇間疲态不多,反而顯出幾分慵懶,再開口也是那般不痛不癢,仿若事不關己。
“隻是阮姑娘啊,你是不是料定本王一定會出手救你?才會有恃無恐的和二皇子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