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阮梨回過神,将自己視作燙手山芋,抱臂躲開,又沒忘記如今是個什麼情形,便硬着頭皮挨在傅蘭蘅身後,像是笃定了不會再挪走半步。
“别在本王這耍賴。”傅蘭蘅挺拔的身形往左移,一貫愛講些風涼話,“你既自己要來此,總該想些辦法。”
阮梨埋頭躲閃了兩下,聲線拔高:“我要知這是蛇山,定會甯死不屈。這些蛇為何會忌憚殿下不敢上前,見了我卻像見了獵物啊。”
“皇室血脈豈能兒戲。”他輕嗤,“我們前來蛇山,自是做了準備,在身上各處都塗抹蛇畏懼的藥粉,蛇對藥粉更為敏銳,所以不敢靠近。”
話音未落,腰間封帶被人抓在手裡。
傅蘭蘅心下暗潮翻湧,往後睨了眼,不緊不慢道:“拿開你的手,對本王無禮,可知是什麼下場?”
他眉頭皺成幾道深溝,意味着極為不快。
但阮梨看不見,縱使看見,眼下也管不了這麼多。
“殿下,你先聽我一言。”
當真是有恃無恐的語氣。
傅蘭蘅不語,眼神透着股輕蔑之意。
阮梨氣煞,又對眼前人無奈,最後努力擠出抹笑容來:“京中都道殿下最是仁心,想來不會丢下我在這不管。再說殿下已經救過我一回,也不差再救一回了。”
“本王可沒這閑工夫。”
最是無情帝王家。
有那麼半瞬,阮梨真怕傅蘭蘅把她丢在這裡,有利器在手又如何,這麼多蛇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我嘴最是嚴實,幫殿下行事,殿下大可以安枕無憂。其實像我這樣的人是最少見的,要是死了多可惜,殿下還要費心去尋他人,是不是?”
這話,确實不假。
傅蘭蘅側過半個身子,垂眸看她。
見她在情急之下,唇緊抿成線,氣息浮動也不小,額間不知不覺沾了幾滴汗珠。
但她擡眼回望時,晦暗在刹那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天光在眸底彙成的瑩瑩溢彩。
靠得有些太近了。
傅蘭蘅呼吸頓了下,僅僅隻是一下,快到令人還來不及捉摸到。
他要說些什麼,話才在嘴邊,餘光就看見阮梨身後的林木上,倒挂着條黑蛇,正張着大口,馬上就要咬在她的頭上。
他連忙推開身後之人,擡起手,箭袖上暗扣裡藏着的毒器被扣發,精準無誤地擊中蛇頭,毒液即時蔓延,蛇很快就下墜落地,蜷縮成一團沒了聲息。
阮梨被推懵,雙腿失力,險些沒站穩。
“還不過來。”傅蘭蘅背對着落下這句話。
他身上的肅殺之氣未褪,垂首仔細整理着暗扣,林間風大了起來,吹得他束發亂舞,他卻渾然不覺,隻安心挪着手腕上的東西。
“我,我這就來。”阮梨細如蚊聲,既是要她過去,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先從這裡退出去。”傅蘭蘅像以往那樣吩咐命令。
他沒忘那日在船樓,堂堂當朝三皇子好心救人,反被人推下船樓,身子浸入冰冷海水,險些就被拍暈之事。
故而見她天不怕地不怕,終有生畏一物後,腹生墨水,想多吓唬兩下。
但暮色即臨,天光昏暗下來。
不宜繼續待在這兒了。
“殿下我來扶着你,小路不好走。”阮梨說着就挽住了傅蘭蘅的胳膊。
随即暗歎自己聰慧小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