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每年五月下旬,皇子們都會在北陵山設百家宴,好像明兒就是啟宴日。姑娘說的可是這個?”
阮梨一聽還真有,頓時從屏風後的小門就溜回了屋中,開始收拾些随行之物。
“那北陵山在郊外,離京有點遠,姑娘要去還得小住。”霜霜一邊幫忙一邊道。
阮梨動作稍停:“小住?”
“是,北陵山有個莊子,每次百家宴,各府前去的公子小姐都會在那小住。”
阮梨被上門提親的人堵在府中好幾日,也幸虧阮父這段時間都不在,嫡女婚嫁之事陳氏暫且還做不了主。
她如今隻想避上一避,連百家宴是什麼都沒了解清楚,帶着霜霜即刻就前往了北陵山。
北陵山是矮山,地勢低平,莊子就坐落在半山腰,濃密林木掩映,走近了才得以窺見一角。
常在莊子裡伺候的下人看見阮梨後,先是詫異了下,才作禮迎人:“想不到阮家大姑娘竟然來了。”
參宴要捎去口信,亦或是送去參帖。
阮梨提前讓府中小厮去跑腿了,隻是莊子裡的人沒想到口信才到,後腳人也跟着到了。
“明日啟宴,莊子來得人不多,外頭可能會有野物,入夜後還請阮姑娘莫要跑出去。”
阮梨被安置在東面二樓的廂房。
她本想圖個清靜,可不出半個時辰,就在這兒遇見了不是很想遇見的人。
阮梨想過來此處會碰見傅蘭蘅,畢竟是皇子們的設宴,隻是沒料到會在今日、在此處,沒有一絲絲防備地撞了個正着。
那時阮梨才用完晚膳,正走着,拐角處忽然探出一盞明燈。
明燈晃眼,她眼眶一酸,腳下跟着不穩,無端朝前踉跄了兩步。
有人接了下她。
隻是握住她的手腕,指腹緊貼,微微向上提了下,又将人推離開來。
“你怎麼總是走不穩,孩提時沒有好好學步嗎?”
阮梨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寒顫。
傅蘭蘅聲線總帶着些許冷意,讓人一聽便知是誰。
那貼在肌膚上的指尖也透着寒涼,像是隔着皮肉都能滲浸骨頭裡去。
“多謝三殿下。”阮梨站穩身子後回想起方才那句話,後槽牙都不由緊了緊。
什麼叫沒好好學步?
明燈挪到一旁,阮梨看清他的雙眸,映襯着微弱火光,似乎也驅散不盡眸底的寒意。
不過隻是半瞬,就恢複如往常,最後淡淡看了她一眼:“客氣什麼。”
阮梨觸及到他僞裝下的清冷真容,一時沒回過神來,見他舉着燈,下意識地伸手想接過來,同時不過腦子地問了句:“三殿下怎麼在這裡?”
“這是本王的莊子,該是本王問你才是。”
傅蘭蘅見阮梨面無粉黛,穿着也淡雅尋常,左手腕上還有個紫玉镯子,除此以外再無旁的。
這時夜風乍起,明燈忽暗,他挪了下手,說:“不必拿着,你身邊那個丫鬟哪裡去了?”
阮梨聞言悻悻然收回手:“她住在給下人準備的屋子裡,我見夜裡也無事,就打發她歇下了。我是來參加百家宴的,莊子可小住,便先過來了。”
傅蘭蘅沉默了下:“前些年沒見過你來。”
“前些年我不愛出門。”阮梨道。
傅蘭蘅問她:“你知道百家宴是什麼?”
阮梨擡起頭,怔愣了下:“是什麼?”
“……”
“你不知是什麼,就跑來了?”
不知是不是阮梨出現幻聽,難得從這毒舌之人的話中聽出些溫軟之意,正欲開口,由遠及近傳來了腳步聲,很快,她看清了來人是曲江。
大概是有要事相商,曲江隻朝這邊遞了個眼神,沒說其他。
阮梨頓時識趣,行了禮就要先行告退。
“山中食人的野獸不少,莊子裡便沒點多少盞燈,你提上它回去,不許亂跑。”
看着傅蘭蘅遞來的明燈,阮梨有些恍惚。
接過之後,她又覺得他着實如傳聞中那般,還算好相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