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苒理直氣壯地回複：“你不是也沒睡？”

裴許進過了好幾秒才回：“現在就睡。”

不是時苒不想睡，而是總感覺睡不踏實，晚上甚至會聽自己錄制的政治知識點入眠，隻不過每次聽的時候都會在心裡想很多，尤其是哲學方面。

*

倒計時清零。

高考前一天上午，高三那一層樓亂糟糟的，有的人忙着搬書運書，有的人忙着找各科老師拍合照，還有的忙着跟關系好的朋友在校園的各個角落留下自己的回憶。

當然也少不了拿着勾線筆在找人在校服上簽字的學生。

時苒跟李夢楹、陳晚甯兩人在教學樓幾處地方拍了好幾張合照。

這一天天氣很好，陰了好幾天終于出現太陽了。

陽光籠罩在大地上，整個校園朝氣蓬勃。

回去的路上，時苒看到好多人把卷子撕碎，跟天女散花似的飄在空中。

教導主任難得沒有制止，反而笑呵呵地說：“沒事，你們随意。到底是我跟老師們打掃就行。”

聞言，那群人玩得更瘋了。

五班的教室裡一片嘈雜，她們進入的時候正好看到高銘澤拿着一支水彩筆在裴許進後背上寫名字，而高銘澤的衣服上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看到時苒她們，高銘澤咧嘴一笑：“你們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的衣服上就沒位置了。”

李夢楹驚訝：“天啊，高銘澤你人緣這麼好嗎？這些人你都認識啊？”

高銘澤有些不高興：“當然了，不認識為什麼要簽名，夢姐你太低估我了吧。你是沒看到嶽松身上的才叫離譜，感覺他認識半個年級的人……哦，還有高一高二的。”

反觀裴許進的校服上還算幹淨，但也寫了不少名字。

他們四個男生你給我寫、我給你寫，最後把筆遞給女生。

陳晚甯碰了碰時苒說：“你先吧。”

時苒微微一愣，随即便看到裴許進正面校服隻剩下胸口的位置空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陳晚甯，覺得她可能猜到了點什麼。

時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打開筆蓋，在裴許進胸口的位置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動作一氣呵成，但隻有時苒知道她在寫名字的時候手在顫抖。

高考前一天晚上。時苒沒有看書複習，在譽華F7的群裡聊得不亦樂乎。

他們幾個人被分去了不同的考點，所以放學的時候是時苒和裴許進高考結束前見的最後一面。

手機上方探出一條消息，是裴許進的私聊。

【裴許進：你在家嗎？有空見一面嗎。】

時苒渾身僵硬，隻剩眼睛木讷地眨動了幾下，她回過神來趕緊回複：有空，你來了？

裴許進不知道她家具體在哪一棟樓，但記得小賣鋪的位置，怕時苒的爺爺奶奶看到他，他隻敢偷偷隐藏在黑暗裡四處張望。

得知裴許進來找她了，時苒的大腦一片空白。

等到她走出家門，通過樓道的大門看到熟悉的身影時，腳步立刻停了下來。

樓道的感應燈暗了下去，時苒在一片漆黑中鎖定的裴許進。

他站在半明半暗的交界處，身穿簡單的白T和黑色短褲，少年的小腿肌肉緊實，線條流暢，順着筆直的雙腿往上看，是他交疊在一起不停搓弄的手掌。

哪怕看不清五官和神情，時苒也能感覺到他現在很緊張。

看到裴許進緊張，時苒就忽然放松了。她低下頭注意到自己腳下踏着圖案是菠蘿的黃色拖鞋，以及身上穿着的碎花睡衣……

出于不想讓裴許進等太久的心裡，她咬了咬牙還是推開厚重的大門。

“吱拉”一聲，破舊的大門化開寂靜的夜色。

裴許進應聲擡頭，看到一身杏黃色睡衣的時苒，柔順的頭發披散下來，擋住了一小部分臉頰，她站在路燈下，白色的光暈傾瀉在她的身上，看起來宛如仙女降臨。

裴許進的心髒仿佛受到了猛烈一擊。

他不知一次想，如果有一天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也不止一次被迫接受幻想破碎。

可就在這一天，那個無數次他隻能望着背影遠遠離開自己視線的人，就站在不遠處迎接他的到來。

于是他鼓起勇氣走上前，甚至懷疑自己緊張得走順拐了，但也都不重要了。

“你……怎麼穿睡衣就出來了。”裴許進聲音低沉，發幹，視線到處亂飛，就是不敢落在時苒的臉上。

這個在各大模拟考試上都遊刃有餘的少年此刻大腦空空，絞盡腦汁地想出一個話題：“不冷嗎？”

時苒沒憋住笑，肩膀一顫一顫的，垂在肩膀的頭發也落了下來：“你傻啊，都七月份了，怎麼可能冷。”

裴許進呆愣地“哦”了一聲。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時苒俏皮地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