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位上場的是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青衣舞姬,隔着朦胧的面紗也能看出女子含羞帶怯的模樣,她身形嬌小,步履輕盈,饒有小家碧玉的風姿。
她大概是有些腼腆,不如其他姑娘們善于用眼神勾人心弦,相比起來,她倒是顯得幹淨純良了不少。
琵琶聲響起,每個音都幹淨利落,她纖細白嫩的手指穿梭在弦間,柔軟而靈巧。
“不愧是頤許第一教坊的亭玉樓,美人如雲,名不虛傳啊。”
“美哉美哉……”
……
“頤許?”若溟默默地念了一句。
“這都城的地名啊,都來曦月國多久了,不會還不知道吧?”祝渝半信半疑地看向他和盛千瀾。
還真的對地名一無所知的若溟不說話了。
他把擱在一旁的酒壺挪了過來,掀蓋一瞧,祝渝不知何時已經把整壺酒都掉包成了清水。
“這小技巧是跟挽生學來的,不用耗多少靈力,我也可以教你,在凡間挺管用的。”祝渝無事獻殷勤地給若溟又倒了一杯清水,還動作溫柔地推到了若溟面前。
“謝謝。”若溟并不是很情願地道了謝,百無聊賴地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這姑娘倒是清秀的很,你瞧瞧,論姿色,哪不如霜衍上仙啊?”盛千瀾忽然推了推祝渝,語出驚人。
“呵,盛将軍,她哪點能跟霜衍比啊?”不出所料,這鬼話一秒點炸了祝渝,也不管盛千瀾這厮此時是不是醉了,她睨着台上那青衣姑娘,語氣不屑,看架勢定然是要掙個誓不罷休。
“這不氣質容貌樣樣不差嘛?”盛千瀾倒是一臉無所謂地反駁着,絲毫意識不到事态的嚴重性。
“我看樣樣都天差地别!”
若溟再次扶額,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打斷了他們的激情争論,無奈地對祝渝道:“抱歉,先失陪一下。”起身便把盛千瀾暫時先拎走了。
若溟不輕不重地提着盛千瀾的衣領“躲”到了過道裡,盛千瀾應是真的醉了,連帶着步子都有些不易察覺的踉跄。
“這是幹什麼?淨心神君……”盛千瀾靠着牆,支起胳膊看着他。
我還想問你呢?!淨心神君真想脫口而出幾句髒話,但出于霜衍上仙從小對他良好的教育,他成功忍出了内傷也沒開口。
“你是被他們灌了多少?一會兒的功夫就這麼口無遮攔了?”此地不宜鬥毆,若溟也拿他束手無策,“你在這清醒一會兒,别去惹是生非,我去弄些水來。”
見若溟要丢下他走了,盛千瀾下意識抓住了若溟的手腕。一瞬,若溟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回過神,欲再開口,卻先被盛千瀾先搶了詞。
“你别去。”若溟被他一語整的雲裡霧裡,莫名其妙就被他扯了回去。
“你……”若溟話未說完,一股桂花糕的清香便覆上了唇吻。
隻是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即離,甜味殘留在了他的唇間,淡淡的,還有些溫熱。
“我沒醉,别驚訝,這是凡間的一種禮儀,就當是跟你打個招呼,或是賠罪。”盛千瀾好似在睜着眼睛說瞎話,又好像是一本正經地同他解釋,“那個,方才我是故意的,好讓你瞧瞧良緣上仙對霜衍上仙的态度如何。”
——這話簡直不要太扯!
縱使若溟博覽群書,一時半會竟也想不出這是哪門子凡間的尋常禮儀,又擔心是凡間真有這等奇奇怪怪又不廣為人知的禮節,擱盛千瀾這問出口怕是不太挂的住顔面。
雖然妘不見也教誨過他不恥下問是好習慣,但他現在轉念一想,如果對象是個流氓,還真有些讓他難以啟齒。
若溟與他對視,莫名道:“你讓我瞧她的态度做甚?”
“畢竟霜衍上仙是你母親嘛,若是她同意了,那良緣上仙不就順其自然成了你‘父親’?總得先試探試探人的誠意嘛。”盛千瀾又一本正經地胡謅了一段,眼神倒是真摯地叫人無可懷疑。
雖然若溟還是不懂這凡間禮儀,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幫他試探良緣上仙的誠意,但若溟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至于前者,還是之後回去問問文淵上仙再說吧……若溟如是想着。
“好了,回去吧,我不鬧了。”盛千瀾轉身走在了若溟前面。
若溟在他身上打量一番,盛千瀾的腳步平穩,确實不似醉樣,便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殊不知盛千瀾故意走在前面,是叫他看不着自己無法掩飾的笑意。
老狐狸成功連哄帶騙地搞到了小神明的初吻,得意洋洋地翹起了尾巴。
……
畫面一轉,青衣姑娘已是斂起袖袍,宛然退了場,台上一空,衆人又開始叽叽喳喳地期待下一位佳人。
然而兩旁候場的位置都空無一人。
“怎麼沒人了?”
“這是何況啊?”
“不知道啊……”
……
衆人議論聲又起,然而在這一片嘈雜中,一道緩緩從上空落下的白影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
一時四方噤聲。
缱绻烏發随風飄揚,伴着輕柔如蝶翼的白色衣袍如夢似幻地從天而落,那雙桃花眸中盛着明麗的漣漪,如初春靜潭中悄然落入一片嬌瓣,漾起的圈兒都是無限溫情,攜着春和景明,琴音都似花香鳥語般悅耳。
一時,天光好像都為她而明亮了幾分。
妘不見輕柔地穩步落在台上,純白袖袍落下,微風攜着她身上的花香拂過台下衆人,這味道沁人心脾,輕易而舉地俘獲了一大片芳心,她腳尖踮起,優雅地對台下的客官端手作揖,明亮的眸中映着柔光,她的視線掃過台下,輕輕揚唇一笑,隻一眼都攝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