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百川讓他住口也不是因為他作為父親不關心孩子,而是因為一切的決定都是因為姚白英。
守護堤壩是姚白英的願望。
下令挖十八障的也是姚白英。
他真的懊悔。
自己一葉障目,什麼都沒打聽清楚就說了那麼多傷害白英姐的話。
柳月看着姜臨春呆愣愣的,很耐心的給這個沒見過這種世面的魂修講解着其中的淵源。
“向明城這一任其實是兩個司空,但是真正的司空自然是姚白英。
姬大人其實不是很懂治水,他隻是祖上和姬從南大人有淵源,拿出了姬從南大人的手稿,這才被我們封了個名譽司空。”
“你們很愛戴白英姐麼?”
姜臨春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可是他找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向明城人對姚白英的感情。
無論是風平浪靜的時候,還是剛剛那麼危急的時刻,向明城的百姓永遠站在姚白英這一邊。
他們和她是一起的。
“那當然。”
說話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
“白英阿姨可是我們向明城最最最好的人了,這時我娘和我講的。”
姜臨春看着這個孩子乖乖的,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你娘是誰呀?”
“仙師,孩子不懂事,您别生氣。”
楚曼君笑着走了過來,她是一個很溫和的女子,看起來就讓人如沐春風。
“我和白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白英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很好的司空。”
姜臨春朝着她點點頭,楚曼君便帶着孩子回家了。
柳月看着周圍的人有的準備回城,有的圍在司空身邊等候差遣。
她問向臨春,“你要回城麼?”
姜臨春搖搖頭,“我要去找一個人。”
“是靜客麼?我知道他在哪,你跟我走。”
姜臨春跟着柳月走了一路。路上,他知道了柳月是受前任司空蘇思淼的點化得以化形,這才一直留在向明城。
“向明城每一片土地我都知道。”
姜臨春看着有些驕傲的柳月十分好奇。
“你說你不愛走動,那你是怎麼知道每一片土地的?”
“當然是蘇思淼幫我的。”
柳月在一旁叽叽喳喳,“你不知道蘇思淼對我有多好,他每去一個地方都要給我帶回來哪裡的土,也不嫌麻煩。”
她嘴上嫌棄,實際笑容藏都藏不住。
“蘇司空現在?”
“你說他啊,他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按照他們凡人的話來說是壽終正寝。
你不知道,當時可多人來送他了。他們當時喜歡蘇思淼就像現在喜歡姚白英一樣。
人類很好,就是壽命太短暫了,你說是不是啊,姜臨春?
我現在不喜歡和人類做朋友了。”
姜臨春看着明明悲傷卻不自知的柳樹。
誰說草木無情?明明最懂風月。
“我的朋友有人類也有精怪,你現在也是我的朋友了。”
柳月聽到他這樣說,高興的很。
“臨春,我可以這樣叫你麼?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魂修。”
姜臨春被柳月的笑容感染了。
向明城真的是一個很受眷顧的地方,無論是人類還是精怪,都無比質樸和純淨。
到了堤壩旁,姜臨春一眼就看見了被衆人圍着的靜客。
它本體凋零,兩朵花全部都是灰敗的。
姜臨春疼得心都揪了起來。
人們見是姜臨春來了。
“仙師,司空讓我們守着靜客大人,誰知今年的江水那麼急,大人守了一天一夜,水退了之後他直接變成這樣了,我們也不敢挪動。”
姜臨春強撐着打發衆人。
“無事,你們先回去吧。你們在這裡也好幾天沒回家了,快回去歇歇吧。”
幾人對視着,又覺得自己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仙師,那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您再叫我們。”
等到衆人都走了,柳月趕緊上前探查了一番情況。
“不是很樂觀,靜客消耗太大了,損傷了根本,現如今隻有把他放到他的先天靈泥裡,才能慢慢補回來。”
姜臨春,“什麼是先天靈泥?靈泥之間還有區别?”
柳月,“對仙植而言自然是有的。”
說着,她運轉功法,一塊看着平平無奇的泥土出現在柳月掌心。
“你看這就是我先天靈泥的一部分,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是它和我氣息相連。
對我來說,就是再肥沃的土地比不上它。”
柳月十分珍惜的把那塊泥收好,“靜客目前看起來不能自主運轉法力,他這樣很難好的,隻有找到他自己的泥才行。”
姜臨春腦子一團亂麻,那時在微瀾山颠,自己好像就沒來得及問靜客他的靈泥的事。
“我去過他生長的地方,可是那裡少了一靈泥,我也不知道去哪了,這該去哪尋啊?”
靜客凄慘的樣子讓姜臨春心焦。
他跪坐在地上,看着靜客灰敗的本體。
他從來沒有看見靜客這樣過,上次的溯回陣他也隻是吐了血,幾天就好了。
這次怎麼會這麼嚴重。
他輕輕撫上靜客的本體,裡面一片死氣。
靜客傷的真的太重了。
“靜客,要是你能聽到,告訴我你的靈泥在哪好不好?”
姜臨春絕望的眼淚都流不出來,一股巨大的恐慌在他心中蔓延。
他以後再也見不到靜客了嗎?
那個愛他護他的靜客,上次見面他們還是不歡而散。
他說自己活着比什麼都重要,那他呢?他活着就不重要了嗎?
柳月看他傷心,頗為不解。
“你怕什麼,他隻是消耗太大了恢複的慢而已,又不是沒了生機。即使找不到靈泥,過了千八百年,他自己就好了。”
“千八百年!”
姜臨春讷讷,“要這麼久麼?”
他要那麼久見不着真實的靜客了嗎?
千八百年後他會不會把自己忘了?
他現在就想要那個靈動的,會對他笑的仙君。
柳月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仙植的壽命恒長,這點時間睡一覺就過去了。”
說完她似乎是覺得這裡沒她什麼事了,“臨春,我要去别的地方玩了哦。這個世界很大,不隻有向明城。”
柳月看似潇灑的向後擺手,轉身臉上的笑卻消失無蹤。
世界那麼大,卻隻有向明城有蘇思淼。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山,一路翻山越嶺,也不見得能抵達終點。
靜客隻是會睡上一千年,可蘇思淼,她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姜臨春帶着靜客回到微瀾山,向明城此時正混亂着,汛期還沒結束,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可是正如柳月所說,靜客不能自主運轉法力,那麼多天了,他沒有任何要好的迹象。
難不成真的要等一千年?
姜臨春想着,你等了我一千年,現在我等你一千年,也算公平。
可是他靜客的等待的千年是帶着記憶,他卻沒有記憶,這對他也算不得不公平。
這般想着,他拿出了靜客上次遺落在他這的泥人。
隻是通過泥人回溯的話,自己應該也可以吧。
大不了每天回溯一點點,自己還要等靜客一千年呢,總有一天能全部看完的。
于是姜臨春學者靜客的樣子,慢慢畫起了溯回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