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離開姜家村後,靜客帶着臨春又回到了姜元香種地在的村子,想讓他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
姜臨春的情況實在不樂觀,他像是一夜之間長大。
對那些飄渺的希望,姜臨春不再抱有期待。
但靜客卻總想着能有一個确定的答案。
田家村的村民們聽說他們姜家村整個村都被水沖走了,對姜臨春可憐極了,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淚。
村長田有為拄着拐杖,不容置疑的做了決定,“臨春,你就在我們田家村住下,元香的房子你盡管住。”
一旁的田三強剛想說什麼,就被田有為瞪了回來。
雖然是白天,姜臨春卻睡得很沉,或者說,自從姜家村回來,姜臨春就沒真正清醒過。
一旁的鄰居紅棉嬸子過來看過好多次。
見姜臨春一直沒醒來,偷偷抹了抹眼淚。
“靜客小兄弟,臨春這孩子一直睡也不是個事。我們去給他請個大夫回來,你是不是沒有銀錢,你放心,嬸子這還有一些。”
說罷,她趕緊從身上拿出一個荷包。那荷包顔色老舊的,一看就用了很久。封口卻被好好的系上,看的出主人的珍視。
靜客不習慣這種噓寒問暖,以往這種和人打交道的事都是姜臨春在做,可姜臨春現在沉睡不醒。
“嬸子,你收回去吧。”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冷硬,于是又解釋了一句。
“我有些家學淵源,懂點醫術,臨春沒事的。”
周紅棉聽了終于放了心,卻還是把那個荷包塞在了姜臨春的枕下。
“嬸子,你不必這樣,我能照顧好臨春。”
周紅棉給姜臨春掖了掖被角,“靜客小兄弟,你不知道。原先這田家村是吃不飽飯的。”
她像是陷入某種回憶,“我娘家是村北邊周家村的,在我小時候,大家都吃不飽。
直到有一天,聽我娘說,田家村出了來了一個種地的好手。
一開始,大家都不信,直到田家村一天天的,竟然能吃飽飯了。
周邊的村子這才過來問,都沒想到當時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元香妹子,那麼會種地。”
周紅棉歎了口氣,“我和元香妹子也做了快十年的鄰居,大家家裡都不容易,但是孩子别餓着,嬸子家裡有飯。”
姜臨春沉睡了幾天,很多村民都來過,有的給留下了錢,更多的,是帶來了糧食。
還有的人聽說靜客會治病,和周圍的村子都說了說,大家都知道了田家村來了一個大夫。
于是紛紛來田家村治病。
“姜大夫,我娘這個病能好麼?”
“這位大娘隻是閃着腰了,你去山裡尋這幾種草藥,把他們搗碎,敷上幾天,很快就好了。”
“謝謝你姜大夫,姜大夫你的醫術可真好啊。”
床上的姜臨春遠遠的聽着有人叫姜大夫,他腦子還迷糊着,不知道自己在哪。
直到靜客進來,他腦子裡才像走馬燈一樣的浮現了很多事。
“你醒了?”
“靜客,你哪裡請來的姜大夫。”
靜客沉默半響,“我就是姜大夫。”
姜臨春有些新奇,他突然笑開,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姜大夫?”
靜客莫名有些羞恥,他把一旁溫着的粥喂進姜臨春的嘴裡,“村裡人怕我們兩個餓死,送錢送糧,還介紹人來看病來了。”
姜臨春這才看見一旁的桌子上有一小堆銅闆。
他眼睛亮亮的,“可以啊姜大夫,你都能賺錢養家了。”
他不知又想到了什麼,“早知道在向明城就該讓你擺攤治病,那麼我就能吃到糖葫蘆了。”
靜客,“過段時間,我們就去向明城買。”
姜臨春的病好的很快,他像是完全從親人的離世中走出,也能和别人說起姜家村的事。
田家村村口,一群人聚集着。
“那麼小的小溪怎麼能漲那麼多水。”
“真是可憐,姜家村那麼多人,唉。”
“臨春,你就在這安心住下,你老家也回不去了,要是再來一次大水,可太危險了。”
“是啊臨春,反正這也是你村裡元香的房子,你住着,沒人說什麼的。”
臨春一一應下了,末了,他不知想到什麼。
“村裡人都走了,連個喪禮都沒有,聽說以前有息魂族的人唱安魂曲,不知道現在哪還能找到息魂族的人麼。”
“唉,大娘理解你。不過這息魂族有十幾年不曾出來了。
以前都是一有人去世,他們就自己來了,唱一夜安魂曲,也不要錢,要是主家願意給他們也收着,不要的話他們自己就走了。
十幾年前,他們說輪回成了,不用唱安魂曲我們也能轉世,我們也不懂這些。
有的人家講究,見他們不來,有的人會去請。不過從五年前,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了。”
“大娘知道他們以前住哪麼?”
“很多人都知道,那微瀾山腳下就有一家。”
姜臨春和靜客對視一眼,第二天,他們便動身回了微瀾山。
“我早該想到的,那個姑娘能操縱陰氣,定是和息魂族相關。”
到了小院前,姜臨春敲了門,來開門的卻不是之前的那位姑娘,而是她的母親。
聽到他們是想找姚月尋幫忙唱安魂曲,胡正禾還有些恍惚。
“月尋妹子幾年前就離開了,她倒是教了我家姑娘。
隻是現在沒多少人要唱安魂曲了,而且我們也不是息魂族,隻是拜師學了幾年,唱的安魂曲是不能和真的安魂曲相比的。
不巧的是我家那孩子也出遠門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姨,我知道的,隻是我村子裡這樣,隻有唱了安魂曲,我的心才能放下來。”
胡正禾非常理解,“你們住哪,等我家孩子回來了,我讓她去找你們。”
姜臨春給胡正禾留下田家村的地址,就道謝離開了。
再次來到了微瀾山颠,姜臨春已經沒有了剛醒來的害怕與惶恐。
他進入水池,走到靜客的本體旁,“仙君,我能摸摸他麼?”
靜客并不看他,“那朵黑色的不要碰,會傷到你。”
意思是白色的可以。
姜臨春伸手撫摸着那朵聖潔的白蓮,似是被什麼吸引一般,他的手就要朝着那朵黑蓮碰去。
然而一隻手抓住了他。
“這上面全是陰氣,即使你是魂修,也能傷了你。”
姜臨春不解,他都是鬼了還會怕陰氣?而且他并不覺得這些陰氣能傷到他。
“這些陰氣不同于一般的陰氣,霸道至極,我也拿它沒有辦法。”
靜客沒說的是,他覺得這些陰氣和息魂族有關。所以山腳下那個姑娘或許真能幫得了他。
“靜客你快來看!”
靜客聞言,趕緊過去了。
“怎麼了?”
話未說完,靜客就看見一副白骨在池邊一個角落,他竟從來沒有發現過他。
此人生前的修為定是極高。
靜客覺得非常危險。
一道罡風過去,靜客就要毀了這白骨。
“你在做什麼!”
然而那白骨紋絲未動,竟能承受靜客的全力一擊。
姜臨春也有些傻眼,靜客連忙把他護在身後。
“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我們走。”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後沒多久,就有一個人來到了在這裡。
正是他們此行要找的人,住在山腳下的息魂族人的弟子郭明珠。
郭明珠第一次進去這個地方。
五年前師傅離開前告訴過她,自己和師弟息湧都得益于父親當年找到的那朵并蒂芙蓉。
那朵芙蓉有萬年修為,卻因為師傅的私心毀了他的道行,師傅良心難安。
郭明珠不解,問師傅對那芙蓉做了什麼,師傅卻沒說。
隻是讓她等五年後并蒂芙蓉蘇醒,讓她把這本書帶給芙蓉。又害怕芙蓉傷她,給了她一套随身攜帶的修羅陣,足以将芙蓉擊退。
她來過山巅幾次,每次都被禁制擋在外面,今天禁制終于開了。
她連忙想進去把書帶給芙蓉,剛進去就發現池中空空如也。
芙蓉走了。
她看到了一旁的白骨,仔細感應了下,發現對方的氣息和師傅同根同源,猜測這是師傅的同族。
她想把對方安葬,然而手剛剛碰到她,就被一股溫和的力量擋了回來。
郭明珠感受到力量的來源是白骨身上的陣法,她曾聽師傅說過她們族中有一類陣法,要等她們要做的事情做完陣法才會消散。
這人在自己遺體上布下這個陣法,大概是要自己把書交給芙蓉,她才會解除陣法、得到安息。
郭明珠心裡惱恨,自己這段日子就該在微瀾山颠日日守着,不然也不會錯過芙蓉。
師傅她們息魂族最重死後安息,想着這位息魂族的前輩還在這裡守着,郭明珠心中沉重。
她重新給這片池塘布下禁制,禁制攔不了芙蓉,隻是擋一擋誤入的凡人。
随後下了山。
山下,胡正禾正燒着飯,就見郭明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