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坐在新加坡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霓虹明明滅滅，風裡南洋植物清甜的氣息淡了許多，潮濕卻依舊，像浸了水的舊綢緞，裹着初秋特有的微涼。他攤開手掌，指節在玻璃上慢慢滑動，感受着冰涼的觸感。義肢的冷意蔓延到小臂，他低頭看了一眼，像似在安靜地等待主人的指令。

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備忘錄。滑動屏幕，在12月26日停頓半晌。

藍光的數字跳動，如同記憶深處反複回響的鐘聲——同年同月同日生，18歲那年他們曾笑說，這大概是命定的羁絆。

記憶的潮水慢慢漫上來，将他拉回漫長的時光隧道。

高二那年冬天，學校統一組織體檢，大家排着隊在體育館門口凍得直跺腳。登記表傳到他們手裡，發現班裡一共三個人生日在同一天。尼可、陳壹、還有一個女生。

陳壹當時笑嘻嘻地拍了拍尼可的肩：

“我倆這麼有緣，你說以後會不會同一天死？”

“烏鴉嘴。”

尼可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卻忍不住嘴角往上翹。

那天之後，這個小秘密成了他們之間的獨家暗号。每年12月26日，無論多忙，哪怕是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國家，他們都一定會彼此慶祝生日。

後來尼可去英國讀書，陳壹會提前一兩個月寄禮物。他總能準确地算好時間，包裹到的那天，就是他們的生日。

有一年，陳壹寄來一副手繪撲克牌，52張都是尼可生活中的樣子。吃飯的、打球的、寫作業的...每張牌背後還寫了話。有一張紅桃A，寫着：「生日快樂，鋼牙王子。」

尼可那天在宿舍樓道裡拆信，眼眶發燙。他從沒告訴過陳壹，他有多在意這些細節。

但最最難忘的，還是18歲生日那晚。

那是高中宿舍最後一個冬天，南方的夜晚又濕又冷，熱水壺裡的水帶着一股鐵鏽味。

周末晚上他們約定了留宿學校，陳壹拿着蛋糕和蠟燭闖進宿舍，拉着尼可在床上坐下。宿舍沒有其他人，隻剩他們兩個窩在床上，膝蓋碰着膝蓋。

“許個願吧。”

陳壹把蛋糕推過來，笑得像要把整盞月亮塞進嘴裡。

尼可閉上眼，在心底默念：

一願春雨潤物細無聲

二願秋陽融雪不言語

三願四季輪轉都有你

然後睜開眼，看到陳壹離自己很近很近，睫毛上還帶着一點奶油。他伸手幫他擦掉，動作太輕，手指在對方臉上蹭了一下，仿佛被電流擊中。

陳壹愣了一下，忽然靠近吻住了尼可。

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接吻。陳壹的嘴唇很軟，帶着蛋糕的甜味和少年特有的溫熱。他的手貼在尼可的脖頸，呼吸裡全是小心翼翼的渴望。

尼可回吻過去，舌尖輕輕探進去，帶着一點試探和顫抖。兩個人的呼吸很快亂了，被子裡的空氣變得渾濁，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

“總覺得有些東西該找個對的人分享，”

陳壹聲音低低的，帶着不安和期待，

“比如……某些珍貴的第一次。”

尼可一瞬間有些慌亂。他知道陳壹的意思，但又不想讓他勉強。

“不急。” 他輕聲說，“你值得一份沒有遺憾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