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們交換着眼神。财務總監Song仍在掙紮:
“但董事會要求年底前結束。”
“那就告訴董事會。”
尼可的義肢“砰”地砸在桌上,震翻了咖啡杯,
“要麼要一個能感受孩子體溫的義肢,要麼要一個會打翻咖啡的殘次品。”
褐色的液體在會議桌上蔓延。所有人都盯着那灘擴散的咖啡,沒人注意到尼可義肢指尖微微地顫抖。
*
十七歲的體育館更衣室裡,消毒水混着汗味。尼可坐在長凳上,右腳踝腫得像顆發面饅頭。陳壹蹲在他面前,校醫室的冰敷袋“哧哧”漏着氣,像隻垂死掙紮的水母。
“活該。”陳壹嘴上罵着,手指卻小心托起他的腳後跟,“明知道今天下雨還非要跳投。”他拆開彈性繃帶時,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
尼可倒吸冷氣:“你輕點!”
“現在知道疼了?”
陳壹嗤笑,卻放輕了纏繞繃帶的力道,
“你摔下來的時候,全隊都聽見骨頭“咔”的那聲。”
繃帶繞過踝骨時,他的拇指無意擦過尼可腳背凸起的血管,觸感像羽毛掃過燒紅的鐵。
窗外傳來球鞋摩擦地闆的尖叫聲,更顯得更衣室安靜得可怕。尼可盯着陳壹後頸的發茬,那裡沾着亮晶晶的汗。他突然說:
“下周市聯賽...”
“打不了。”
陳壹斬釘截鐵,用剪刀剪斷繃帶,
“除非你想一輩子坐輪椅。”
他擡頭時,鼻尖幾乎蹭到尼可的膝蓋。
在某個瞬間尼可希望自己的腿真的斷了。這樣陳壹就會一直這樣蹲在他面前,帶着那種又嫌棄又專注的表情,手指溫度透過繃帶烙進皮膚。
“看什麼看?”
陳壹突然瞪他,
“自己按着。”他把尼可的手拽到繃帶末端,掌心相觸的刹那,更衣室的門被撞開。
“陳壹!”
隊友滿身雨水沖進來,
“教練找你複盤戰術!”
陳壹起身時,繃帶尾端從尼可指間滑走。
直到很多年後,在某個暴雨肆虐的夜晚。尼可的義肢再次襲來劇烈的痛楚記憶,他仍能清晰回憶起那種徒勞的攥空感,就像他始終沒來得及告訴陳壹。
那天被雨淋濕的白襯衫透出肩胛骨的輪廓,像蝴蝶振翅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