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站在落地窗前,馬六甲海峽的第一縷陽光刺透晨霧。他機械義肢握着的咖啡杯映出電子郵件的藍光,是東京實驗室發來的K型義肢活體數據報告。新的機械義肢已經換上去兩星期了,但他還沒能适應。
“Sir,視頻會議五分鐘後開始。”
Alice提醒道。尼可回神,微微點頭。
全息投影上,其他分部的項目設計師依次出現,最後一格浮現出陳壹的側影。他沒擡頭,隻是伸手調整攝像頭。冷白實驗服襯得身形愈發單薄。
比記憶中更蒼白的臉色,眼窩深陷,唇上一道幹裂。尼可想起昨夜數據記錄,淩晨三點,陳壹還在上傳。
會議桌下,機械義指無聲叩擊,金屬震顫隻有他自己能感知。
屏幕裡,陳壹開始彙報,聲線平穩卻單薄,像枯枝折斷的脆響。尼可本該看數據,視線卻黏在屏幕上,是他翻頁時泛白的指甲,擡頭時燈光照出的眼底倦意。還是老樣子,熬夜,逞強,把自己逼到極限。
旁人發言時陳壹會點頭微笑,仿佛一切如常。但尼可知道,那隻是鏡頭前的面具。
恍惚間他想,如果在同一個地方,或許能遞杯咖啡,或借遞文件時碰碰他指尖,問一句“還好嗎”。
而現在,隔着屏幕,連呼吸都像隔着玻璃。他強迫自己專注,機械義肢在桌面開合,投下蛛網般的碎影。
會議在機械地推進。數據、參數、報告,都化作模糊的背景音。他的世界隻剩下那一格屏幕。
尼可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指節繃得發白。
他想說——
你瘦了。
别再熬夜了。
有按時吃飯嗎?
複診去了沒有?
可他隻是沉默地翻動文件,連眼底的關切都小心藏好。鏡頭前的陳壹彙報完便安靜聆聽,偶爾低頭記錄。會議室裡隻有鍵盤聲和低語。
通訊耳機裡,Alice的聲音突然切入,将他從出神中拽回來:
“Sir,今晚七點,李董的酒會,車已備好。需要我準備衣服嗎?”
尼可微微皺眉,喉間湧起一陣滞澀的抗拒。
“推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