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陳壹半蹲在寄養室角落,三花貓在他膝頭掙紮。前爪的傷口不深,但貓叫得凄厲,爪子在他手背上犁出幾道血痕。
莉莉遞來紗布時,他下意識用虎口卡住貓下巴,食指抵住耳□□位,貓就立刻安靜下來。處理完寵物醫院的事情,又接着去了社區診所。
台風天,社區診所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
“你很像陳醫生。”
老護士梁曉突然說。她正在給哮喘發作的老人紮針,壓脈帶在她手裡翻出個漂亮的結,
“不是長相...是這種小技巧。”
陳壹的手頓住了。消毒水味突然變得刺鼻,讓他想起父親殉職前那個電話。那天父親剛給村裡的留守老人包紮完腿傷,他在電話裡笑着說「準備返程,叫他最好把家裡收拾幹淨,不然回來就收拾他」,背景是救護車鳴笛。但在十二小時後,那輛救護車被泥石流埋在半路。
窗外炸開一道閃電。陳壹摸出藥盒,倒出兩粒帕羅西汀。白色藥片在掌心滾動,像父親白大褂上滾落的紐扣,最後認屍時,那件染血的白大褂少了顆扣子。
他忽然把藥片碾碎在洗手池。胃裡突然翻湧起酸水,陳壹猛地撐住洗手台,喉結劇烈滾動。手機突然亮起,莉莉發來的消息:「有隻太空艙貓窩快遞送來,應該是小張主任訂的,要放到寄養室裡嗎?」
陳壹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鍵盤上方懸停,最終隻回了個「好」字。
他看着鏡子裡的人臉色慘白,嘴角還挂着一點來不及擦淨的唾液。水流沖走掌心的藥粉,他想起醫生叮囑的準時吃藥,定時複診。
多諷刺啊,他能精準計算每隻動物的用藥劑量,卻總在複診前匆忙數那些多出來的藥粒。
寵物醫院玻璃門被推開。
三花貓突然豎起耳朵,沖着走廊“喵”了一聲。陳壹擡頭,看見莉莉抱着個嶄新的太空艙貓窩站在門口,透明罩子上還貼着發貨單——收貨人寫着壹壹。後來才知道那是尼可買的。
“放哪兒?”莉莉問。
“就這兒吧。”
陳壹指了寄養室門邊的空地。
玻璃門被暴雨砸得哐當作響,一隻棕毛濕漉成绺的泰迪犬猛地沖進診室,像團被扔進來的濕抹布。它的主人穿着透明雨衣卻渾身滴水的女人,踉跄着跟進,雨衣帽檐還在往她睫毛上漏水。
“對不起...”女人喘着氣把狗往處置台上放,帆布包滑落時掉出半包泡爛的紙巾,
“它就在公園那個鐵秋千上,雨剛停它就在那玩...它就往下蹿,繩子沒抓穩...”女人低聲抽泣。
泰迪懸空的右前肢沾着泥漿,随着顫抖在台面上劃出幾道淡褐色水痕。
X光機的藍光閃過時,陳壹看見雨滴正從狗耳朵尖墜落到顯示屏上。
他快速掃了一眼X光片,手指在泰迪腫脹的關節處輕輕按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