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
淩晨2:18分,高速公路的隔離帶在車燈照射下像一條無限延伸的蒼白疤痕。
尼可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着克羅地亞狂想曲的節奏,車載導航顯示距離G城還有147公裡。
綠色數字每隔幾分鐘就跳動一下,像在倒數某種不可言說的結局。
這是他本月第三次連夜趕路。儀表盤上的裡程數剛過八萬——恰好是他們糾纏的第八個年頭,七年之癢早已成了後視鏡裡模糊的标牌。
「您已疲勞駕駛4小時,建議休息。」
機械女聲響起時,尼可剛好看見服務區的藍色标志在雨霧中若隐若現。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卻發現最後一支煙已經在半小時前抽完了。
服務區便利店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在雨夜裡顯得格外刺眼。
尼可抓起兩瓶功能飲料,玻璃瓶上凝結的水珠順着他的義肢滑落,在收銀台的大理石面上留下幾道蜿蜒的水痕。
旁邊的雜志架上,《心理學月刊》的封面标題刺痛他的眼睛:
「邊緣型人格障礙患者的自救指南」,
他注意到雜志内頁被人撕去了一角,邊緣殘留着細碎的紙屑。
尼可嗤笑一聲。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第十七次,屏幕亮起:
「到了嗎」
「怎麼不接電話,信息也不回?」
「最後一次,真的!」
最後一條帶着刺目的感歎号,像把手術刀直插眼底。尼可把手機反扣在收銀台上,鋼化膜撞擊大理石的聲響驚醒了打瞌睡的收銀員。
年輕人揉着眼睛結賬,目光在他昂貴的腕表和皺巴巴的襯衫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他無名指内側——那裡有道淡白色的環狀疤痕,是陳壹去年用手術剪留下的“婚戒”。疤痕内側還留着三點縫合線頭,是急診科實習生笨拙的手筆。
重新上路時,山霧更濃了。尼可搖下車窗,讓潮濕的風灌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