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上課前,符遙抱着一大沓英語作業回到10班。
“呼。”符遙翻着作業本,有些犯難,她還沒完全記住班上同學的名字。
“要發作業嗎?我來幫你吧。”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符遙擡頭,對上舍友許靜有些羞怯的臉。
許靜剛好坐在座位前排,伸出一隻手,兩三下幫她把作業分成四堆,“這樣,你拿到每組第一排讓她們傳下去就好了。”
符遙感激地沖她笑笑,“謝謝。”
雖然是舍友,但許靜生性腼腆,每天回宿舍洗漱完就早早睡下,兩人到現在都還沒說過幾句話。
“不客氣。”許靜低下頭,厚重的齊劉海把眼睛遮住大半,“聽班主任說你英語成績很好,有空的時候,我可以向你請教問題嗎?”
人比人,氣死人。
符遙回到自己座位上,謝一舟和孟梓龍一前一後,正對着五子棋盤殺得火熱。
沈老師說謝一舟這周末的英語作業又沒寫,按這趨勢發展下去,他下回月考還能拿四十分。
“咳咳。”符遙很有暗示意味地輕咳兩聲。
謝一舟充耳不聞,倒是孟梓龍把頭擡起來,滿臉懇切之色,“學霸你要來下嗎?”
下吧下吧,把他換下來,他快被舟哥玩死了。
符遙想了想,很是矜持地點頭,接棒孟梓龍上場。
她爸符建川在旅遊局當個小科長,混了幾十年混成個老油條,平日裡工作清閑得很,沒事就拉着門衛大爺擺棋。符建川什麼棋類都癡迷過一陣子,符遙放學回家就看她爸下棋,不說精通,也琢磨出點普遍規律來。
什麼攻其不備,聲東擊西,符建川傳授給他寶貝閨女的隻有一條——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
謝一舟四處圍堵她,兩人差點塗滿大半張幾何紙。
“……”謝一舟盯着棋局,指尖轉着藍筆,平淡道:“我輸了。”
“承讓。”符遙笑眯眯把紅筆收進筆袋,順手把東西從口袋裡掏出來,“喏,你的手機,幸不辱命。”
謝一舟眉毛微挑,手機拿到手裡把玩幾圈。明明片刻以前,迫于老曾的淫威,他忍痛親手把手機交到了辦公室那兒,“你偷的?”
“讀書人的事,能叫偷嗎。”符遙滿臉不認同地搖頭,“沒偷,我跟老曾說,你要用手機來學英語。”
“老曾還真信了?”謝一舟輕扯嘴角,這話也就能騙騙三歲小孩。
“對。”符遙看了他一眼,幹脆道:“因為你真的要用手機學英語。喏,我已經幫你下好軟件了。”
謝一舟:“……”
“沈老師給我看了你之前的試卷,你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看不懂文章,換句話來說,詞彙量不足。”符遙有模有樣地解釋半天,掏出自己的手機給他做示範,“記得每天背一百個單詞,背完打卡,再把海報發給我驗收。”
對他這麼好啊。
為什麼。
謝一舟對學這種叽叽歪歪的鳥語不感興趣,有時應付不過老曾,林思宇會把自己的作業借他抄。
好像又和符遙的作派有點不一樣。
符遙把手機豎起來,攝像頭對準謝一舟,“來,笑一個。”
“……”
需不需要再給她比個剪刀手?
照片裡,謝一舟沒看鏡頭,反而沒什麼情緒地睨她一眼。他眉骨極深邃,瞳孔漆黑,看着雖然冷清,偏偏有一種無言的吸引力。
符遙一鍵生成海報,滿意地轉發給謝一舟。今天她剛好背到“freeze”這個單詞,大大小小的冰塊凝在他周圍,有種荒謬的喜感。
符遙沒忍住笑出了聲,用手指給他看,“biu~你被凍住了。”
謝一舟往那照片看一眼,沉默幾秒,跟她打個商量,“要不,你以後還是别随便給人拍照了。”
一張大臉占據掉整個屏幕,全靠他底子苦苦撐着,比打開前置攝像頭還吓人。
換一個人來,應該能被她拍出八戒的效果。
符遙聽出他在嘲笑自己,危險地眯起眼睛,不樂意道:“懂了,你嫌我拍得不好是吧。”
謝一舟:“……”
雖然剛剛他的确是這麼想的。
現在卻突然不敢開口。
符遙哼了一聲,“行啊,我不勉強你。”
她手指在屏幕點了兩下,“我現在就把你海報轉發給老曾,以後你每天跟他打卡好了。”
下一秒,一雙修長的手伸過來,擋住她蠢蠢欲動的手,“别。”
符遙似乎聽見謝一舟輕歎口氣,第一次絞盡腦汁地企圖哄人,“我的意思是,這麼獨特的拍攝技巧、光影藝術,你還是别用來給别人拍照了……給我拍就好。”
禍害他一個人就夠了。
謝一舟覺得自己像傳說中以身祭天的道士,死一人救蒼生。
微微的暖意于指尖傳遞。
謝一舟發現女生的手和男生真不太一樣,手下觸感又軟又暖,滑不留手。
他喉頭滾動一下,反應過來立刻撤開,連剛才要幹嘛都全忘了。
“真的啊。”符遙嘴角忽然翹了一下,她用指尖努力壓平,還要開口指責他,“你這樣不好,太自私了。”
謝一舟:“……”
“不過,我還是答應你好吧,誰叫我們是朋友呢!”符遙笑得眉眼彎彎,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鈎。”
謝一舟輕咳兩聲,把手揣回兜裡,不自在地轉移話題,“你寫完周末作業了嗎?”
符遙點頭,旋即反應過來,升起十二萬分的警惕道:“我是不會借你抄的。”
“……”
他在她心目中就這形象。
謝一舟被她氣得有些牙癢癢,差點想給她額頭點個暴栗,手在兜裡動了動,到底沒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