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謝一舟很少一次性說這麼一長段話,聽得符遙一愣一愣的。
符遙慢吞吞應一聲,眼皮底下很是懷疑地瞥了謝一舟一眼,下定決心回去就用手機搜搜看。
作為一個有頭腦的學霸,符遙識趣地沒繼續深究,而是喝了口檸檬水,轉移話題道:“那你有什麼推薦的電影嗎?最近有點劇荒。”
“要我推薦?”謝一舟慢悠悠看她一眼,眼神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電影?文藝片、懸疑片、科幻動作片……還是,浪漫愛情片?”
“随便。”符遙避開他的目光,低頭把玩貝殼杯的把手,“别是那種恐怖片就行。”
“懂了。”謝一舟點頭,“你怕鬼。”
鬼哪有人可怕,無非就是少個胳膊,或者腦袋斜了一片,看着血淋淋的,其實都是被真正可怕的人殘害的可憐鬼。
符遙抿了抿唇,沒說話。
謝一舟看她這副模樣,眉毛微挑,笑着問:“難道是怕黑?”
……其實都怕。
屋外忙着打電話的倆大嗓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雙雙安靜下來,遠方的夕陽沉進海裡,天邊僅剩的一點霞光透彩如琉璃,粉色和紫色暈染成一塊兒。
霎時,屋裡的光線也随之黯淡下來。
眼前的人輪廓模糊又柔和,唯有那雙分明得純粹的眼,在一片昏暗中獨自澄亮。
随着年齡漸長,少年人都習慣提前用成熟僞裝自己,謝一舟已經很少再見到這麼清澈的眼睛,幹淨如倒映海平面的天。
他想着自己該走掉去開燈的,不知道為什麼身子卻沒動彈,“有一部電影,你可能會喜歡。”
“什麼?”符遙眨了眨眼。
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像肩并肩坐着聚頭低語,分享一個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謝一舟喉結滾動一下,清了清嗓子,故意往上提了點音量,“好幾年前的電影了,講的是一個擁有穿越時空能力的男人,為了彌補遺憾,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過去……直到他發現,其實真正的遺憾永遠沒有辦法彌補。”
“……”符遙心頭一顫,那個瞬間,簡直有種被他看穿的錯覺。
她借喝水的動作掩飾好情緒,深吸一口氣,“好像有聽過這部電影,叫什麼時空戀人?”
“全名是《時空戀旅人》,英文原名叫做About Time,不得不說,這個譯名翻譯得很讓人勸退。”謝一舟輕扯嘴角,像在故意逗她。
“……”
謝一舟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偏少年的清啞冷淡,說話語速不急不緩。尤其是當四周昏暗,她隻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說話聲音的時候,連他喉嚨發出的一點笑音都引人沉醉。
作為一個實打實的英語學渣,他的發音可以說是相當标準了。
是因為總是翻牆看球賽的緣故嗎。
符遙看着謝一舟,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所以你推薦這部的理由是什麼?”
謝一舟指節輕叩桌面,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要認真說起來的話,理由很多。關于時間,主角發現了兩種感受幸福的方式,一種是把每一天都重新過一遍,你會發現許多原先沒發現的美好;而對我們這種沒超能力的普通人來說,最好的方式,莫過于好好享受不完美的每一天。”
符遙被他的話語吸引,左手搭在桌子邊,身子忍不住朝他那邊傾斜,“那,關于戀人這個主題呢?”
“……”謝一舟看她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氣氛有些異樣。
如有磁石一般,兩人目光于半路相接,毫不留情地撞上。本來應當是過分暧昧的距離,卻因朦胧不已的光線模糊了邊界,導緻無人在意。
海邊的浪潮起起伏伏,時刻不停沖刷着堤壩,似乎有着親眼見證水滴穿石的勇氣。
“也許它想證明,”謝一舟忽略掉自己有點失控的心跳,揚起一邊眉毛,故意漫不經心道:“不管是在哪個時空,相愛的人一定都會再次愛上彼此。”
“……”
都說智者不入愛河。
可是“撲通”一聲,符遙分明聽見自己縱身跳進大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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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一舟這人還挺有儀式感。
符遙問他要塑料袋,他左右翻翻,翻出個精美的禮盒袋子,把她畫的那幅貝殼姐妹相框好好地包裝進去。
修長的手指翻飛,轉眼就打好一個結實又漂亮的結。
符遙提着沉重的禮盒袋走進小院。
擡眼一瞧,回廊台階兩側,兩個人影坐在那兒,中間雖然隔着一段距離,連擡頭的姿勢都如出一轍,注目着遠方逐漸黯淡的天色,光看背影都覺得無限蕭索。
“……”
得,就這倆還聊上了。
符遙走過去,拍了拍聞悅的肩,“這位女士,容我提醒一下,再磨蹭下去,你就要趕不上車了。”
“咳咳!”聞悅猝不及防嗆了一下,煙從鼻子裡冒出來。
“……”符遙無語,用手掌給她扇了扇風,“怎麼我一會不在,你都開始學煙囪冒煙了,要不我拿盆水來澆你身上滅火?”
餘望手指根夾着煙,在旁邊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我就是想試一下,問餘哥要了一根。”聞悅笑了兩聲,随手把煙在地上掐了,拍拍手站起來,“算了,不抽了,又辣又嗆的,沒什麼意思。”
符遙跟餘望簡單打了個招呼,就打算帶聞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