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遲回想起餐桌上被扶起的小花,輕輕蓋下眼睑。
性格好不好他不清楚,但他感覺宋沅有些呆,還有些孩子氣的稚氣……
但确實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不過他并不贊同般配這一結論。
他和宋沅完全是處在兩條平行線上的人,永遠不可能會有相交的一天。
“别不承認,你肯定也是這麼想的,不然你怎麼會答應來宋家的宴會。”裴函笑他。
顧景遲沒吭聲,起身打開閣間門。
“哎,别走啊,有什麼事比喝酒聊天還要重要。”裴函伸出爾康手。
顧景遲隻留給他一個冷淡的背影,“和你無關。”
*
宋沅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成了風暴中心,面對背後那些熾熱的目光,他熟視無睹。
畢竟那些都是給原身的,和他毫不相幹。
四周并客交頭接耳。
“他今天怎麼和平時不太一樣。”
“你還别說,他長得真好看,而且他剛剛還幫侍應生說話了。”
“肯定是裝的,他怎麼可能……
“噓别說話,快看二樓,顧總出現了。”
宴客廳的二樓設有高級會客廳,一般服務于重要客人。
宋沅擡頭,發現顧景遲正靠在二樓欄杆旁邊,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外國男人交談正在和他交談。顧景遲很少開口,偶爾點頭,矜貴冷淡,像是雕刻在大教堂吊頂上的無聲藝術品。
在他身旁站着的,全都是穿着黑色大衣的商務人士。其中幾位還是在江城灣區宣傳片裡出鏡過的顯赫企業家,還有登上過财富封面的老資本。
此刻,這些眼高于頂的顯赫富豪們全都甘心作陪,共同簇擁站在他們中間的顧景遲。
顧景遲單手搭在欄杆上,恰好看見宋沅擡頭,目光一頓。
燈光忽然變得沉默,一人垂眼,一人擡眸,兩道永遠平行的視線竟在此刻發生了纏繞,誰也沒有先移開。
站在他身旁的企業家一貫是擅長揣測顧景遲的心思的。此刻非常醒目地閉了嘴,恭敬地順着顧景遲的視線看向人群中的宋沅,對他露出一個略帶溫度的笑容。
周圍的人臉上陡生驚訝,明明這個姿勢,這些上位者的目光應該是居高臨下的才對。
——可他們看向宋沅的眼神裡,居然出現了平視才有的溫度。
太奇怪了。
忽然成為議論中心的宋沅對此毫無知覺,他看到顧景遲将手肘搭在欄杆上,輕輕點了一下頭,口型是:“宋沅,上來。”
周圍的賓客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宋沅眼睛微微睜大,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
直到顧景遲再次開口,“上來。”
宋沅這才反應過來。
踏上階梯之後,宴會廳立刻爆發一陣騷動,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宋沅移動,和宴會開始時一模一樣。
隻是從現在開始,他們眼裡已經沒了輕視與不屑,直愣愣的,隻剩下震撼。
——顧景遲真看上宋沅了?!
“顧景遲。”
顧景遲還沒轉頭,但聽到了宋沅清澄澄的聲音,很柔軟,讓人很輕易地放下戒備與之交談。
宋沅的皮膚本就細膩,在白色襯衫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精緻白皙,腰腹也細,一雙長腿被西裝褲襯托得修長漂亮。在對視的那一瞬間,宋沅眼底湧現笑意,看上去有些高興。
注意到原本站在二樓上的人都進了閣間,宋沅仰起頭,“你見完朋友了嗎?”
顧景遲點頭,“嗯。”
宋沅擡眼看了一眼吊頂的大鐘。
紅木挂鐘才指向九點,離宴會結束還有很久。
“那你現在有空嗎?”
寒潮來得急遽,暖流卻走得拖拖拉拉,準靜止鋒在江城上空舉起雙手,與沉默的大地交換了一個綿長的擁抱,于是風沒有停,雪一直在下。
不知是誰走得粗心,忘記關上二樓走廊的窗,北風把宋沅的襯衫吹得利落,顯出纖細的腰肢,像雪地裡的一束純白的花。
宋沅的眼睛被北風吹得濕漉漉的,非常明亮,眼底那顆幾乎快融化在雪地裡的紅痣也變得極其生動,晃人心神。
顧景遲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怎麼了?”
“你要回去了嗎?”
顧景遲移開自己的視線,理智恢複,“嗯,公司有點事,得回去處理一下。”
——所以如果你想繼續玩,抱歉,我沒空。
顧景遲原本是打算這樣說的,但宋沅忽然抓住他的右臂的布料,輕輕晃了一下。
“那你我和你一起離開,好不好。”
顧景遲頓了一下,看着宋沅不說話。
宋沅臉上帶着孩子氣的稚氣,“這裡好無聊,我也不想待在這裡。”
“其實……我來宴會是迫于家裡的關系,可是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跟着你走。”
“還不好嘛,顧景遲~”
“你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