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的話是顧景遲沒有想到的。
雪下的更大了。
安靜在兩人之間蔓延,宋沅一直看着顧景遲。
他剛剛特地觀察了一下,突然的肢體接觸會讓顧景遲有所反應,最明顯的便是扯開手臂,然後不着痕迹地拉開距離。
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
雖然但是,這對宋沅來說是個很好的信号。
——顧景遲越是抗拒和他接觸,那說明宋沅的小技巧越有效。
隻要他不斷地試探顧景遲的忍耐阈值,他覺得顧景遲很快就受不了他,然後和他離婚的。
人工智能,誠不欺我!
“我們都已經訂婚了,有肢體觸碰很正常吧。”
宋沅的腦子轉得從未如此快過,“如果連肢體觸碰都避讓的話,會被人覺得不對勁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就給别人制造新的話題了嗎?”
宋沅說得确實沒錯,這确實是個新的麻煩。
顧景遲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贊同宋沅觀點的一天。
沒得到回應,宋沅決定先收手,“算了算了,我随便亂說的……”
顧景遲忽然開口,“可以,但是不能牽手,不能擁抱,不能做接觸以外的任何互動。”
宋沅仰起頭,“為什麼?”
顧景遲語氣冷淡,“因為我不喜歡,而且也也沒必要。”
你不喜歡?
宋沅眨了眨眼,心想——那他更要做了。
他不僅要牽手,還要抱抱,還要……
顧景遲感覺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他本想告訴宋沅不必想多,結果在低頭時,對上了宋沅那雙越來越亮的眼睛。
顧景遲:……
不知道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奇怪的人。
意識到自己心裡想了什麼,顧景遲皺了一下眉。
他發現自己的接受阈值正在不斷下降,從一開始的不能見面,到現在的可以接觸。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刻,宋沅正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自己的邊界,這種失控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直覺告訴顧景遲,他得盡快結束任何和訂婚有關的話題,盡快拉開距離。在他看來,繼續和不熟的訂婚對象讨論相處的親密程度,隻會把自己繞進去,很不理智。
顧景遲言簡意赅,“在别人面前,可以做做樣子,但私底下,請保持距離。”
宋沅小雞啄米般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能帶我走嗎?”
顧景遲:……
宋沅對他眨眨眼。
顧景遲别開視線,“出門之後,立刻分開。”
宋沅乖巧點頭,壯着膽子開口,“謝謝未婚夫~”
顧景遲皺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約法三章裡有說過,不可以叫未婚夫。
他懷疑宋沅是故意的,作為一個成年人,不應該這點分寸都不懂,可當他的看着那雙圓潤又明亮的眼睛時,卻沒辦法在裡面找出一絲可疑的痕迹。
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身後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是宋家的人。
宋慎語輕輕掃了宋沅一眼,然後才開口:“顧先生,實在抱歉,之前宋沅年紀太小,還沒來得及上成人禮儀課,說出的話也沒過腦子,不小心冒犯了你,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宋沅:……
莫名其妙被扣了個沒教養的帽子,宋沅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周圍賓客紛紛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大多是在幸災樂禍。
這時,背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宋沅回頭一看,居然是裴函。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辦個宴會,不要傷了和氣嘛。”
裴函一向是個會調節氣氛的高手,他拍了拍宋慎語的肩膀,笑道:“宋先生,我看人小朋友挺好的,脾氣又乖,還很禮貌,哪有你說的那麼過分嘛。而且,有什麼誤會,不能關起門來好好說,非得要搬到台面上來,弄得大家都尴尬。今天半個圈子的人都來了,媒體記者也在場,萬一被拍下發到網上,你說算誰的啊?”
裴函這一番話說得實在微妙,明裡暗裡敲打宋慎語,就差沒戳着他腦門說他沒點眼見力了。
宋慎語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宋家其他長輩一向傲慢自大,裴函已經把話掰開來講了,還有人沒聽出話裡的暗示。
年紀稍長的那位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顧景遲打斷。
“你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我和宋沅已經訂婚了。”
衆人一愣。
顧景遲的語氣不急不緩,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既然已經訂婚了,宋沅就已經不是宋家的人了。隻要提到宋沅,人們第一個會想到的人是我,在這種情況下,我和他看似兩位,實則一體。”
顧景遲反問在場的宋家人:“你們教育他,是想順便一起教育我嗎?”
宋家人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們想起剛剛聽到的小道消息,互相交換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
——顧景遲不會真的為了他們家這個小廢物回國了吧!
顧景遲的大部分置業都在國外,上個月更是在灣區開展了一系列手腕強硬的收購計劃,這事霸榜了财經全報三個月的頭條。
大家都覺得,顧景遲一定會繼續待在國外,擴張他的商業版圖。至于和宋家的訂婚……絕大部分人都将這場訂婚當成一場心照不宣的表演,顧景遲肯定不會重視宋沅的。
可事實是,顧景遲不僅出面承認了未婚夫的身份,還将護人的姿态展現地如此明顯。
這讓人很難不懷疑,他是為了宋沅回來的。
江城真的要變天了!
宋家衆人不禁有些懊惱——當初是誰說顧總是個直男,還是個性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