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琳往集會巷弄裡面走。
光線越來越暗，陰影占據大半條路。
地上不太幹淨，很快，愛德琳看見那些小鬼。
鬼族是個奇怪物種，沒人知道它們怎麼來，有說是惡魔和魔物混血，但要知道惡魔是傳說生物，而魔物是有魔力的動物。真夠扯的。
小鬼在地上爬行，發出悉悉索索聲，走過後留下褐色痕迹。路面被它們燒焦了。
愛德琳輕巧穿過向她爬行的小鬼，兩隻穿着短靴的腳有力奔跑，那些小東西跟着她爬出很遠，漸漸被甩在身後看不見。
鬼族……并不都無法交流。
偶爾，會有高階鬼族，她們甚至，
‘比人還聰明。’
但都可怕。可怕難纏。
愛德琳很少獨自一人這樣奔跑，她索性一路跑下去，張開雙臂，鬥篷吹得翻飛，腳步聲嗒嗒回蕩在小巷。
有人看她，是那些行商，透過遮住臉的灰黑衣袍盯住她看。
愛德琳把行商也甩在身後，跑向四通八達的巷弄深處。
到了。
挂藍紫斑紋旗的區域。
這片區域有點特别，聞起來香香的，和那些散發屍體或者肥料氣息的區域不同，看着很明亮。好像一走到這裡，陰影向身後刷啦一下退去。
這裡同樣人來人往。
愛德琳從第一間商鋪開始，挨家挨戶問下去，
不管她問什麼，店主都會告訴她沒有，沒聽過名字。
一間，一間，愛德琳也不停留，問完就走。
等她把兩排幾十家商鋪都問完，忽然，身後有個人叫她。
“哎，你，這位客人！”
愛德琳回頭。
一個矮胖人影站在那，背着手，擡頭打量她，“你在找東西？”
“嗯，都沒找到。”
“這一區域商鋪是我的。是我在管，你該再找找。”矮矮胖胖精神矍铄的老太太還在打量她。
“我很忙，不想去找了。下次吧。”愛德琳說。
商鋪主人偏不吃她這一套，氣呼呼地對她擺手：“什麼找不到？！我管理這些商鋪三百年，從來沒有完不成客戶要求的時候！你等着，我這就給你去找！”
在商鋪主人身後，愛德琳笑了笑。這是她的計策。
碧翠兒對她悄聲透露：‘要是管事不給找，就說不要了。接下來的事你就等着瞧。’
那位胖胖商鋪主人說得應該是實話，愛德琳看着她在不同商鋪間穿梭詢問，還比手畫腳和人理論，被不同的人帶着跑來跑去。最後，氣喘籲籲拿着一塊小圓石頭回到愛德琳面前。
“年輕人真沒耐心，你要的東西！”老太太很得意，“這是五百年前送來的，那時還是我那老母親在管事，要不是三百年前我接手商鋪時背下每一種物品名單，你就不用想找。”
“你不好奇我用它做什麼？”
“嗨，那是客人的事，我們這些賣東西的，不管客人的事，客人覺得好了自然會再回來。”
「貯存之石」
愛德琳在腦海中把這項劃去。
石頭很重要，隻要有了它，很多備選品也可以達到理想效果，接下來的購物之旅會輕松很多。
“多少錢？”
老太太伸出兩隻手：“這個數。”
愛德琳掏錢，金币稀裡嘩啦響。
“你當我是騙人錢的行商！”商鋪主人又生氣起來，“這塊石頭我們保存六百年，放在它周圍的東西都會縮水，給十個銅币，你帶走！”
“嗯。根據品質不同，它會不斷吸收魔力，隻有專研建造的巫師才能用，召喚師也行。”愛德琳交給老太太十個銅币。
“使用方式呢？”老太太問。
“和它溝通，簽訂協議，巫師就是幹這個的。”
這塊石頭品質非常好，好好使用說不定能撐到下一個千年，愛德琳非常滿意，“那個，恕我直言，你年紀很大嗎？”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這個人多活一會。
老太太收了錢，在本子上記賬，爽快一擺手：“沒有，我正是最好的年紀，扮成老太太是為了減少麻煩，這裡天天抛頭露面的。”
“這樣啊。”愛德琳又高興了一點，“我應該還會來。”
“我是莉翡，不少人叫我老莉翡，你這麼叫也行。”老太太說着爽朗大笑，“不過我看你比我大，這裡這麼深，虧你能找到。”
“我是被一位人魚小姐指路來的。”
“愛麗兒？我知道那孩子，她會來賣珍珠。”莉翡說。
名字，不是真名嗎？
這麼說剛剛那位人魚小姐應該很年輕。
大部分人在愛德琳這裡都可以說一句年輕，但……
“她也在賣腳。”海怪對腳的執着，愛德琳不是不知道，人魚嚴格來說是海怪遠親。
莉翡給愛德琳找了很多清單上的東西，翻到最後幾項她斬釘截鐵：“我這沒有。”
這位記憶力超群能記得三百年前貨品單的人說沒有，足以說明最後幾項有多難找。
愛德琳沉默，想要不要去海上那邊找找，莉翡一拍手，
“你去我對家那兒看看！”
莉翡給愛德琳畫出地圖，愛德琳帶着滿口袋零零碎碎小東西，向集會更深處走去。
……
……
眼看夕陽西下，
愛德琳有些煩躁。
她通常不會這樣沒耐心，時間會把老怪物的耐心都消磨掉，然後再給所有急性子一副老僧入定的鐵石心腸。
愛德琳等啊等，面前排隊隊伍不見減少。
她面前排着好幾個灰色鬥篷人。
“老闆，這個成色不好啊～便宜點嘛。”
“不行。”
灰鬥篷和店主讨價還價中。
從莉翡那裡出來，愛德琳又走了幾十家商鋪，終于買齊清單上剩餘物品。她現在所處商鋪采用出口結賬模式，但……她前面的客人在和店主講價。
一連好幾個灰鬥篷，都在和店主講價，要不就是挑商品毛病，總之讓人懷疑是不是被偷了錢包一樣就是不付款。
“老闆，你都給前面的人優惠價，便宜點啦～”
“這個不行！”
愛德琳在灰鬥篷隊伍後面站着，計算排到自己要多長時間。奇怪的是，排在她前面的幾個灰鬥篷都像老僧入定一般，對隊伍磨磨蹭蹭完全無感，甚至有點躍躍欲試？
“……”愛德琳隻好排隊。
“老闆……”
“說了不行！”
店主生氣了。
店主從櫃台後跳起，手持一根比腿還粗的大棒揮向客人，幾個灰鬥篷條件反射抱頭鼠竄，店主就這樣氣勢洶洶，一怒之下把灰鬥篷全趕了出去。
“今天生意不做了！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