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灌湘山，連空氣都似乎變得清新無比，沒有仿佛心髒被握住一般的緊迫與壓抑感。

“我們...自由了？”人群中響起一聲不敢置信的呢喃，短暫的靜默後，歡呼聲此起彼伏。

林栩看着歡呼的人們，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如今雖然逃離道觀，卻仍然有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需要解決——關于噬心蠱。

“各位，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林栩打斷了衆人的歡呼，面色沉重道。

何苗苗反應極快，在注意到林栩表情後，便意識到這件事似乎并不輕松，大抵是林栩做了長久的心理建設後，才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開口。

難道道觀的事情并沒有結束麼？

于是何苗苗當機立斷：“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了，你把我們從那吃人的道館救出來，是我們大家的救命恩人，難道我們還會因為你的話忘恩負義，怪你不成？”

何苗苗這話直接把衆人架在了道德高位之上，一時間衆人紛紛響應：“對啊。”

“苗苗說得對。”

“林栩...是吧？反正咱們都站在你這邊，就算有啥事，也是那該死道觀的關系。”

“真要有什麼事，咱們一起扛！”

一群人說得慷慨激昂，聽得林栩又感動，又哭笑不得。

他歎出一口濁氣，沉聲道：“之前我被觀主帶走時，因為一些未知的原因，意外發現了一條寄居在我身上，名叫『噬心蠱』的蠱蟲。也許是因為蠱蟲的緣故，我在進入道觀前的記憶徹底丢失。因此我無法确定這條蠱蟲究竟是在我進入道館前就被種下，還是在進入道觀後被觀主種下。若是後者...”

林栩頓了頓，眼神凝重：“很有可能我們每個人都被種下了。”

林栩身上有太多無法解釋的秘密，他暫時不想将這些事公之于衆，于是便幹脆推在了觀主身上。

林栩話音落下，原本還信誓旦旦表示要追随林栩的人紛紛閉上的嘴巴，陷入無言的沉默中，消化着這條突如其來的勁爆消息。

許久之後，有人喃喃道：“可，可我們現在已經離開了道觀，也沒法知道蠱蟲的消息...”

“若是留在道觀，莫說調查蠱蟲了，咱們指不定明天就會死。”何苗苗趕在對方說出後半句之前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那人的意思很明顯：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留在道觀呢？

但何苗苗見識過祭品們的下場，哪怕蠱蟲存在，留在道觀也絕對不可能存活地比離開這裡更久。

林栩的選擇沒有錯，可當一個人從死亡威脅中逃離出來，卻又立刻陷入另一個死亡威脅時，便會情不自禁地想：若是留下來，也許我不一定會死，反而會找到解決蠱蟲的辦法。

——更重要的是，如今存在着一個繞不開的事實：林栩和墨竹作為祭品被帶走，不但活了下來，還成為了玄陽觀的弟子。

死亡并非祭品的唯一結局，證明者還是策劃逃離道觀的林栩。饒是何苗苗，也不由得在心中産生懷疑：如果我也能像他們一樣成為親傳弟子呢？

可何苗苗很清楚，這不過是極小的概率而已，沒有人會為了自己的性命去賭這個小小的概率，卻無法遏制在回歸安全後陷入僥幸心理。

當這個問題無法獲得答案後，親手為他們斬斷了“選擇”的林栩便會成為他們憎惡的對象，哪怕明明造成這一切的存在是玄陽觀，是那些道童，是玄陽道人。

從小社會上的摸爬滾打讓何苗苗早早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她才會不由自主地依賴、信任，并欽佩林栩。

他明明可以什麼都不說——反正今天之後，大家也許再也不會相見。

可他還是為了一個不确定的答案，主動讓自己成為衆矢之的。

“林栩你剛剛說，自己也無法确定蠱蟲是在什麼時候種下。我仔細回憶過了，我們進入玄陽觀後，并沒有接觸到任何與蟲子相關的東西。”何苗苗主動引導風向：“如果他們真的給我們施下了噬心蠱，我們不可能察覺不到的。所以我認為你是想太多了，我們并沒有被種下蠱蟲。”

站在何苗苗身後，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年輕人點點頭道：“我也不記得咱們接觸過任何蠱蟲相關的東西。”

“蠱蟲是啥？”有人完全遊曆在狀态之外茫然道：“是在我們身體裡放了蟲子麼？蟲子進了咱們身體還能活？”

“你之前說你發現了身上的蠱蟲，你怎麼發現的？有沒有辦法讓我們也查一查？”也有人道：“總要先确定一下吧？”

林栩無奈道：“如果我有這個本事，也不用在這裡和你們說這些了。”

若是放在現代社會，找個醫院照個X光或者做個B超，問題就解決了。可放在這個明顯還活在農耕社會的世界，哪來的B超給他用？

如果這個世界的醫院...醫院？

林栩一拍額頭：他也是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隻想着用修仙世界的方式确認蠱蟲的存在，卻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學校系統這個超級神奇。

——我買台B超機不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