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音聞言秀眉微一扇動，她略微偏着身擡眸，溫着聲開口：“淩公子，我自會照顧好她。”

淩雲朝她道了一聲謝，面色帶着些許凝重的轉身推門而出。顧知音眸光閃閃，她垂眸視線放在面前女子身上，一點點理順她耳際的細發。她取了些溫水過來，将方帕浸了水輕輕擦拭着沈顔的臉。

她細細擦拭着，持帕的手卻突然被面前之人拿住了。她的手瞬間頓住了，凝眸看着這靠過來的手。她話音清淺，啟唇：“沈姑娘，是我。”

沈顔此刻眉頭微微動顫着，她在睡意迷蒙之中聽到耳邊這聲話語，剛剛握緊的手松了來。

顧知音見她此狀，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她繼續輕柔的按擦着面前之人裸露在外的脖頸，擡眸看向沈顔的睡顔。

花柳樓。

夜深，沈顔不經覺已經睡了一個整日。她慢慢睜開雙眼，出現在她眼簾的是在床榻邊一直陪守着的顧知音。她用手撐着身起來，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顧知音。

顧知音的氣息萦繞在她左右，她立起身拿了一件外衣悄聲披在了她身上。顧知音睡眠很淺，她眉峰微動，睜眼餘光之中露出的是沈顔那熟悉的面龐。

“阿顔，你終于醒了。”顧知音柔聲開口，聲音中帶着幾分欣喜。

沈顔面上勾出淡淡的笑容，出聲：“嗯。”她眸光移動，眼前的顧知音眼眸間含着倦色，她蹙眉，心上蜂蛹的憐惜漸生。

“知音，快些歇息一覺吧。”沈顔扶起她，将她往床榻帶，左手撫上她的臉，“你何必在一旁候着我。”

顧知音定眸看她，聲音裹着關心：“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沈顔淡笑着輕按着胸口，輕描淡寫道：“你不用擔心我，那藏竹仙姑說過的，我還能活好些年呢。”

顧知音蹙了眉，想到了那日在杏山中藏竹仙姑所言，開口：“那藏竹仙姑口中說的，也不一定為真。你身上的血蠱，一定能尋着法子解決的。”

沈顔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對很多東西都已經看得很開了。她彎眉看着顧知音，淡笑着出聲：“能尋着法子解決自然好，但若是沒尋着法子解決，那也不必強求了。”

顧知音斜躺在床榻上，她輕輕牽過面前之人的手，道：“阿顔，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身邊。”

沈顔聞言面色有一瞬間的暗淡，她感受着顧知音手間傳來的溫度，啟口道：“知音，沒有誰可以一直陪伴着誰的。”

顧知音眼眉間凝結起來，伸出的手僵在了原處，她目光幽幽：“你現在連一句騙我的話都不願意說了嗎。”

沈顔看着她這樣的模樣，内心泛出些不忍，可依她目前的身體情況，對于面前女子來說，實在是一種拖累。與其日後到了分别之時情深難舍，倒不如及時斬斷，不給予其無法兌現的承諾。

顧知音眼含光澤，見沈顔看着她卻不言語，心頭一股酸澀感湧出。她挪過了眼去，沈顔握她的手卻緊了幾分。她聽着沈顔啟唇，聲線中含着幾分情緒波動：“我也希望能長久陪在你身邊，可這世間之事，誰又能說得準呢。我已身中血蠱，被這樣的血蠱控制折磨的身體又還能活多少年，我怎麼能和你承諾。”

顧知音聞言攬她入懷，面容靠着沈顔，耳鼻之間全然是她的味道。她的頭枕在沈顔的肩上，暖着聲啟口：“阿顔，我們一定能尋到救治之法的，你和我會活很多很多年。”

沈顔眼眸中裝滿了她的容顔，她擡眸輕輕笑了一聲，道：“是，我和你都會活很多很多年。”

兩個人卧身在床，剛才生出的那麼一點不愉快煙消雲散。

這幾日，顧知音白日裡抽了幾個時辰出來為沈顔煎藥，沈顔在花柳樓中的庭院旁長身立着，她見顧知音正忙活着，移身走了過去，她接過顧知音手中拿着的蒲扇，清音道：“我來吧，你去旁邊歇歇。”

沈顔話語中自是帶着沉穩不容質疑之意，顧知音擡起頭，翠聲道：“你身體還沒好全呢，怎麼現在就起身了。”

沈顔扇着火，看着庭院裡那一片空地，突然道：“過幾日，等我好全了，我便在這庭院裡種上一些菜。”

顧知音神情微微凝了一秒，突然彎眉道：“沈姑娘，現在也生出這樣的閑情逸緻出來了嗎。”

沈顔手平穩着，一點一點的慢慢扇着火，她看着燃燒的火焰，陷入了沉思，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比起江湖的打打殺殺，我還是更喜歡每日待在庭院裡，養養花種種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