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盈将恣意生長的雜草拔除,又找了一些樹枝搭成攀爬架,将那些豆科植物轉移了上去。
整理好的菜地有些空蕩,她記得大豆和玉米可以混種,似乎有相輔相成的作用。
于是返回小屋,将原本栽種在石盤裡的玉米苗,混種進了地裡。
這些玉米苗已經開始抽穗,虬結的根須占據了整個淺盤,像細密的網,拔出來之後,盤子上光潔得沒有一粒泥土。
栽種完後,她給這些有些曬蔫了的植物澆了水。
鄰居的存在感在慢慢降低。
鐘盈吃完晚飯去投喂它的時候,差點一腳踩了上去。
僅僅是一個下午的功夫,它身上落滿了樹葉和塵土,似乎和環境完全融為了一體。
要不是事先知道,她可能會以為被立柱圈起來的那一塊凸起,是地面上原本就有的巨大石塊。
鐘盈默默挂了塊木牌上去,又覺得奇怪,給取了下來。
她輕輕用狗尾巴草撥了撥。
鄰居毫無反應,像真正的石塊那樣任她擺弄。
于是鐘盈抵住它的下颚,掰開它的嘴巴,将晚飯時特意分出來的,切成小塊的烤肉,一點點推進去。
吞咽功能似乎沒有完全消失。
一大壺溫水灌進去的時候,大半滴滴答答地漏了,鄰居的喉頭不自覺地抽搐,将水和那些食物都囫囵地咽下。
眼尾沁出了一些紅。
鐘盈小心翼翼地放置觀察了一會。
确認沒問題後,又喂了些蔬菜和漿果。
早熟的櫻桃有些酸,它的舌尖輕輕地彈跳了一下,被酸得往口腔的另一側躲。
這些櫻桃酸酸甜甜,明明非常好吃開胃。
鄰居卻避之不及。
“好嘛,下次不吃了。”
為了制作木蠟油,她又去掏了幾個蜂窩,這時候“甜味”的儲量正豐富。
她沾了一點,抹在鄰居的嘴角。
沒過一會,消失的舌尖又探了出來。
臨睡前,有螢火蟲順着飄飄蕩蕩的夜風飛了進來。
它們停在了新鮮的木料上,身後的小燈籠一閃一閃。
沒有窗簾,也沒有完整的牆壁和屋頂,仰躺着能看到漫天的星辰和發着光的樹林。
夜行的鳥劃過天空……飛向更遙遠的天際。
然而缺點也很大。
第二天太陽一出來,鐘盈就被亮醒了。
她翻了個身,用手堵住耳朵,又用枕頭和被子捂住臉,試圖再多睡一會。
沒睡成。
螢火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
無數的鳥鳴蟲鳴組成了清晨的大合唱,灌木叢和樹叢中窸窸窣窣,獾、狐狸、黃鼠狼和林鼠、野兔,上演着新一輪的你追我逃。
住在柴堆中的平頭哥也在狩獵,被抓住的野鴿子發出變了調的咕咕聲,像刺耳的起床号。
躺不下去的鐘盈起床洗漱。
蜜獾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将染了血的鴿子羽毛吃得哪裡都是。
接下來的幾天,檩條和木闆條也逐漸收集晾曬完畢。
鐘盈陸陸續續地繼續修補着木屋,還鞣制了一些纖維豐富的樹皮,壓成薄薄一層,曬幹定型後糊在了新的窗框上,代替玻璃。
每當太陽的光影輪轉,牆面和桌面上會出現水波一樣的紋路。
不同的木闆銜接處仍有些縫隙,這些縫隙同樣用樹皮挂着一些泥沙填充了起來。
終于收集了足夠多的蜂蠟,鐘盈用松脂和蜂蠟制作了一罐木蠟油。
她将木屋的裡裡外外塗了幾遍,又将一棵倒塌的大橡樹雕刻成了木梯,攀爬到屋頂上,将椽條和梁也替換成新的。
一片片薄厚均勻的木條,卡在了事先預留好的凹槽裡,組合成了新的屋頂。
屋頂預留有一扇小小的天窗。
但鐘盈還沒想好要怎樣設置開合機關。
因此現在隻是一個做了窗框、窗棂,卻沒法打開的假窗戶。
在以前,她就很容易一忙起來忘記時間,理所當然順理成章地忘記吃飯。
但一想到還有隻“石化了”的鄰居嗷嗷待哺,鐘盈百忙之中倒是抽出了一點兒時間,思考每頓飯吃什麼,又投喂些什麼。
随着鄰居的沉睡,在附近打轉的危險生物似乎在逐漸變多。
鐘盈昨天去查看陷阱時,遇到一隻獨行的豹。
野雞跌進了陷阱,瘋狂掙紮大叫,被驚變吓到的另一隻野雞,慌不擇路地在林間亂竄,豹子從灌木的陰影後跳了出來,叼住它的後頸一擊斃命。
驚叫聲和窸窣的跑動戛然而止。
樹木的陰影之間,這隻大貓翕動鼻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美麗的兇殘的昏黃色眼睛中滿是殺氣。
它邁着輕盈的貓步躍上了樹。
枝葉晃動。
鐘盈在原地等待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确定它真的離開了,匆匆收起幾個陷阱中的獵物,回到木屋。
收集蜂蜜和漿果時,樹下多出了新鮮的爪印,将整塊樹皮劃拉得支離破碎。
伴随着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