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頭馴鹿的存在真的很不合理。
但一想到是人變的,好像又還可以。
鐘盈拍攝過漫展照片和cos正片,有些角色的服化道特别華麗,武器裝備也特别重工,不僅需要攝影師小助理,後面還得跟好幾個苦力。
沒人攙扶的時候,coser走路的姿态和鹿簡直一模一樣。
都這麼踉跄。
水怪看向新來的馴鹿。
大多數時候,它并沒有領地意識。
——強者總是能随意地攻下,并徹底占領一片領地。從某方面來說,水怪幾近無敵。
它昨天就發現了馴鹿和狐狸,并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
但一起行動?
不行不行。
水怪也不知道是哪裡不行,本能地對這隻硬要跟上來的馴鹿,升起了強烈的排斥感。
鐘盈聽不懂路明的嘀嘀咕咕,水怪卻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它看似面無表情,實際上看了一眼又一眼,誰也不知道它在默默琢磨着什麼。
但很快,這些“學習成果”體現在了行動上。
昨晚還需要鐘盈去找,去抓。
今天它非常主動地朝着小人遞了遞尾巴。看她不碰,還顫顫巍巍地湊過去,輕飄飄地圈住她的手,一觸即分。
這種含蓄的撩撥行為,持續的時間太過短暫,以至于隻有當事人察覺,連近在眼前的觀衆都沒有發現。
鐘盈驚喜地捏住尾巴尖尖,“嗨!鄰居!早上好!”
——她終于發現鄰居不怎麼喜歡被叫做“咕咕”。
“早上好!早上好!”路明感到奇怪,為什麼打招呼前還要加一個鄰居,但不妨礙它的熱情,他不就是新鄰居嘛!
馴鹿快活地晃了晃角,三個人繼續各講各的。
很快水怪露了全貌,它擠開了馴鹿。
馴鹿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好奇地打量着它——看不清頭在哪裡,尾在哪裡,四足又在哪裡。
“哇塞塞!好大隻的怪物,什麼史前巨獸!人類對星球的探索不足1%誠不我欺!”路明驚歎。
它甚至遲鈍地沒有發現,水怪有意無意地,用龐然身軀将它和鐘盈隔開。
水怪看了他一眼,路明隻覺得自己被頂級獵食者盯上了。
“嘶!”它倒抽一口氣。
“夭壽啦!難怪晚上這麼安全——原來是到了怪物老巢!嘿朋友,坐穩扶好!”
它把鐘盈頂到背上,飛快地刨着四蹄逃命,卻怎麼也逃不掉。
猝不及防被馴鹿背了起來的鐘盈,背着包,握着刀,刺溜一聲差點就沒捏住鄰居的黑色大尾巴。尾巴尖靈活地扭動,自發地在她手腕上纏繞了好幾圈。
嗯……滑溜溜,濕漉漉,冰冰涼。
鐘盈下意識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有點癢,尾巴尖又縮了回去。過一會兒,它又晃悠悠地跟了上來。
馴鹿的奔跑雜亂而無序,永遠不知道它下一步是急停還是大轉彎,也不知道它想要帶她去哪裡。
像是坐上了颠簸的鄉間摩托,周圍的景色像風一樣變幻,鐘盈被甩得暈頭轉向,不得不壓低重心,整個兒貼在它身上。
這乘坐體驗可比昨天差多了。
“阿嚏!”一股不知道發酵了多少天的奇妙草味、泥土味直沖肺腑。
她有嘗試安撫馴鹿,亦或是像騎馬那樣扯一扯它的角,夾一夾腹部。從狐狸口中,鐘盈知道它叫路明,是個來爬雪山的大學生……
“嘿路明,冷靜。嘿——”她湊近鹿耳,一聲聲,一遍遍,想盡了各種安撫的詞彙。
來自朋友的安撫,讓路明一次次振作,他渾身又充滿了幹勁!宛如打了雞血!跑路,他是專業的!
黑色尾巴如影随形,跑累了的路明停了下來,伸着舌頭直喘氣,喘完氣,又繼續狂奔。
“完了,朋友,今天我們真是要死死一塊了。”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朋友的最高境界居然如此輕易達到——”
都快要死了,他一邊大喘氣,一邊還不忘斷斷續續說遺言,“嗚嗚嗚世界這麼美好,我們卻再也沒……”
話音未落,他卻感覺身上驟然一輕。
柔和的嗓音消失,溫熱的吐氣也不見,路明的心墜入冰窖。
剛剛有個急轉彎,不會是被甩出去了吧!不不,不是,他的“跑跳”一向平穩。起碼在逃命的時候。
難道是被抓住了?!
逃命途中最忌頻頻回頭看。
全力奔跑的馴鹿,時速能達到六十到八十公裡,幾乎接近獵食者的速度。
在太多時候,它們憑借優秀的爆發力,躲開荒野裡的追擊。
幾年的“馴鹿”生涯,路明已經深刻領悟了這一點。
剛成為鹿時,還需要族人提醒,到了後來,它總是族群中跑得最快,最穩的那一個。
就是一脫離危險,又會原形畢露,忘記怎麼走路。
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應該是趁着“獵手”被食物吸引,繼續逃出生天。但那可是數年來第一個見到的人啊!路明沒忍住,扭頭向後張望。
這一看,就沒刹住,直直撞到了樹上。
——他們互相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