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就邁着堅定的步伐,牢牢牽着她的手,離開了那個紙醉金迷卻以慈善之名藏匿肮髒的名利場。
自那以後,黎骥程因在遊輪上強勢地為她出頭而身陷風波,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為争奪權力而厮殺。
她方才知道,美豔妖娆的女人背後,是精明算計的男人,和其利欲熏心下陰險狡詐的設計。
平靜的海面下暗潮湧動,一局以她為質的獵殺遊戲悄然展開。
他以身入局,從詭谲的雲波裡将她安然無恙地帶出,事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再也沒有向往過燈紅酒綠的上流社會,隻想學着他的樣子,做最軟的甜妹,扛火力最猛的槍,在幽暗的禁地裡殺個片甲不留。
這就是她的夢想。
他是大庭廣衆之下力排衆議為她撐腰的英雄,也是在生活中給予她無微不至關懷與呵護的師長,更是一棍打碎她的浮華夢,讓她清醒漂泊在山川湖海間的一葉舟。
不論她将來爬到什麼位置,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是和所有人不一樣的。
今時不同往日,她已能夠自力更生,同性在男女之情上的用心威脅不到她的生計,她也就不再在乎黎骥程和哪個女同胞見面了。
她笑嘻嘻地問黎骥程:“可以介紹給我認識嗎?”
黎骥程挑眉:“想做什麼?”
明珠如意算盤打得精:“積攢人脈啊。能和你有來有往的客戶肯定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翹楚,這位還是職場裡特别稀有的女性,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她有多厲害。我要是能和她搞好關系,既能拿到資源,拿到資源後還沒有被造黃謠的風險,簡直賺翻。她要是明白性别是一種處境的道理,看到我的能力,肯定會格外關照我。你就行行好,把她介紹給我嘛,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她精神抖擻,說得頭頭是道,剛才還因疲憊而黯淡的眼睛倏然充滿了亮光。
此刻她渾身都散發着向上的、昂揚的生命力,明顯經過多年的茁壯成長,枝葉已經散開。
黎骥程望着她亭亭玉立的模樣,一時有些恍惚。
原本就是有意介紹給她才過去寒暄的。
見她主動讨要,黎骥程心念一動,反而故作高深,促狹地問:“怎麼個不讓我吃虧法?”
明珠沒想到他會問,怔愣了一下,随即亦真亦假地給他畫餅:“要不要賭我未來十年的潛力?十年以後,我三十二歲,和您現在差不多的年紀。我不談戀愛、不結婚生子,專心搞事業,怎麼也能有您一半的成績。”
黎骥程笑:“這麼保守?你有我和我那些朋友的托舉,踩着我們的肩膀上去,十年以後還是隻能有我一半的成績?”
明珠坦誠又實在地說:“我現在不是還沒把資源拿到手裡嗎?謙虛一點,您心裡才好想一點,不然您憑什麼賭我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放着那麼多合作夥伴不籠絡,要屈尊做我的貴人?”
黎骥程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半晌隻說了五個字:“不錯,長大了。”
他說是“長大”,不是“長進”,一下就概括了她離開他獨立成長的那含辛茹苦的八年。
明珠聞言感到自己的眼前聚起一層朦朦胧胧的水霧。
她淚眼盈盈地望着黎骥程那雙深邃的眼睛,開誠布公地說:“如果那天我沒有來寶嘉,就不會有今天像爽文一樣的開局。假使那樣,我可能什麼工作都會去做,什麼新鮮的事物都會去嘗試,反正不會以逸待勞荒廢青春,或者用我美貌和年齡方面的資本陪有錢的老男人睡覺。”
她說話時的模樣自信又張揚,臉上寫滿了不屈的傲氣:“我這麼年輕,最不缺的就是四處闖蕩的勇氣,也已經習慣了走出溫室迎接風吹雨打,開局不好的話可能會走得比現在艱難得多,但我會在逆境中殺出一條血路的。”
她歪了歪頭,将他可能懷有的疑問一并解答:“現在的就業形勢不好,我一開始沒打算挑高層次的工作,也不知道您就在這裡,把簡曆投到寶嘉來隻是想碰碰運氣。因為我覺得要是在寶嘉這麼大的公司工作,或許有一天能再次見到您。我清楚地知道我對您的恨不是單純的恨,是因愛生恨。我實在太想念您了。就算是注定跟您沒有結果,我也不會後悔承認我過去和現在對您的崇拜和喜歡。”
說到最後,豆大的淚珠簌簌從她眼眶掉出,順着臉頰滑落。
黎骥程無言沉默了一陣,擡手替她擦掉了臉頰上滾動的淚珠,淡聲說:“如果是想說服我,那恭喜你成功了。别哭了,一會兒還要見人。”
明珠收放自如,臉上馬上放晴,興高采烈地說了聲“好嘞”,舉起手邊的一次性咖啡杯“咕咚”暢飲一大口,發出一聲惬意的喟歎。
在她放下杯子後,黎骥程轉瞬就伸手握了上去。
明珠洞悉了他的意圖,狡黠地沖他笑:“沒想到吧?是熱的!”
黎骥程面不改色:“你這個反應就證明你想過要喝冰的。”
明珠嬌嗔地說:“那怎麼了,我想想還不行嗎?”
黎骥程輕笑:“可以,說明你頭腦是清醒的。”
她還欲跟他争辯,黎骥程起身對她說:“走吧,酒店餐廳一起吃個飯,介紹你們認識。”
明珠震驚:“現在?”
黎骥程問:“怎麼了?”
“我畫個妝。”明珠立刻把包包裡的化妝品都掏出來,“見男人可以草率,見姐姐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