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相當巍峨的兩座大山……
明珠正要向兩人告辭,要他們慢吃的客氣話還沒說出來,郝佑臨就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盤中的炸雞腿夾到了她的空盤中,說:“食堂難得炸一次雞腿,你剛才應該沒吃到吧。來,給你。”
她還沒有推辭,一旁的黎骥程卻皺眉說道:“别給她吃垃圾食品。”
郝佑臨笑着怼道:“你自己不吃别攔着别人吃,小朋友愛吃着呢。”
不不不,她不愛。
她隻想快點離開。
她是真的一吃炸雞臉上就長閉口,還因為吃炸雞腹瀉不止進過醫院。
黎骥程的盤中也确實沒什麼菜,隻有杏鮑菇濃湯和幾片青菜葉。
她不善拒絕别人熱情的好意,難為情地看向郝佑臨,一時間難以啟齒。
黎骥程看出她的窘迫,直接伸出沒用過的筷子将她盤裡的雞腿夾回了郝佑臨盤中,面無表情地說:“她不是小孩子了,想吃的東西她自己會吃,不想吃,你給了反而是強迫。”
雖然黎骥程是在幫她解圍,說的也是實話,但當她聽到那句“她不是小孩子了”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所适從。
她一直以來都是被他當成小孩子寵着的,即便後來曆經了千辛萬苦,也習慣了在他那裡被當作孩子看。
現在忽然聽到他說這種話,有種被冰封在過去的時光裡,猛然察覺歲月變遷的恍惚與茫然。
她起身輕聲跟郝佑臨說了聲“對不起”,匆匆忙忙端着餐盤走了。
沒走兩步就聽郝佑臨在她身後責怪黎骥程:“你看看,好端端的,把人說走了吧?你這人就是說話太直接,所以不讨這些年輕人喜歡。”
她想聽黎骥程是怎麼回複的,可等她走遠了都沒聽見黎骥程出聲。
從前他就是這樣,也許會認為她是對的,但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錯的。
他身上有上位者的氣場,和任何人都踏不碎的自尊心。
而她——
身上有不畏強權的倔強,和任何人擰不過的桀骜。
所以他們誰都不會向彼此投降。
—
明珠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工位上摞了一大沓資料,比她高三時的課桌上堆的還要高。
她看到兩眼一黑。
午休時間哪還睡得着。
說好了要給她派點簡單的活呢?
結果這麼多?
她當即打開電腦,登錄釘釘,查看組長給她的留言。
[這些是公司這個月接到的部分訂單,你進公司官網申請一下查看權限,我給你通過後,你核對一下收款金額和訂單詳情是否一緻。三天時間能對完嗎?19号把結果給我。]
今天是17号,一整天都被體檢和培訓擠占了。
按照她的理解,她18号才能正兒八經地開始工作,三天應該是指18、19、20号這三天,然後21号早上上班告知結果。
而她親愛的組長,不僅把今天給算了進去,而且要求她在最後一天彙報。
單是他們理解之間的差值就生生見縫插針地湊了三天出來。
明珠敢怒不敢言,隻能回複“好的”,随後登上官網先申請權限。
原本現在是午休時間,她隻是打算申請完就下線的,沒想到她的權限申請竟然秒通過,組長還特地發消息催了一下她:[抓緊時間。]
明珠忍氣吞聲地點開訂單詳情。
這些訂單的商品明細繁複冗雜,貨全是按品種單列的,又密又小的數字看得人眼花缭亂。
請問這和華妃讓沈眉莊抄賬本還滅兩盞燈有什麼區别呢?
她才看了一分鐘,眼睛都要瞎了。
對方簡直是在權力範圍内最大程度地為難她,可惡到令人發指。
明珠受不了這個氣,又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去找郝佑臨告狀。
轉眼間郝佑臨的褒揚也成為了束縛她的枷鎖。
她想發火發不出,索性把厚厚一沓資料扔到了工位的桌下,眼不見心不煩。
糟心的事等她下午參加完培訓再說。
整個财務部入職的新人隻有她一個,連參加培訓都沒有搭子互相提醒。
到了培訓時間,她拿着本子和筆冒冒失失跑出辦公室,恰好在走廊上和黎骥程撞個滿懷。
黎骥程的胸肌和肋骨緊緻又結實,别人撞人頂多是把手裡的東西撞掉,輪到她,由于沖得太猛,身子骨又單薄,筆和本子掉地了不說,她的人都踉跄着向後倒去。
幸而黎骥程及時攬住了她的腰将她扶穩,她才不至于栽倒。
她羞憤得漲紅了臉,不等他出手,連忙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紙筆,邊跑邊說:“對不起,黎總。”
她不管不顧地溜之大吉後,黎骥程彎腰撿起了地上摔飛的筆蓋。
這麼多年,他那裡都不知道攢了多少沒有筆蓋的筆了。
全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