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以為黎骥程的退讓意味着自己已成功從他那扳回了一城。
殊不知自己跟他比,明顯還太嫩。
黎骥程開口後,其他面試官都心照不宣地緘口,不再出言搶他風頭。
他修長的十指交叉相握,呈現出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态,從氣勢上就壓了她一頭。
“說到溝通,我們來模拟一個場景。假設你現在有一個潛在的目标客戶,他手裡有一大筆資金,确定是要在中國投資。但是已經有幾家實力雄厚的公司獲悉消息後先找他談過了,而他一直在猶豫,你打算如何說服他跟你合作?”
明珠恨自己面前沒有小桌闆,不能和他做同樣的動作。
但又覺得真給她一張小桌闆怪怪的,像是被提審的犯人。
接着又唾棄自己昏了頭,竟神志不清地想要模仿他的行為。
她心裡再清楚不過,是從前跟在他身邊學慣了。
明珠被他猝不及防的問題砸得慌了神,茫然地問:“我可以給自己安身份嗎?比如說像您這樣從業多年,在業界有一定地位和人脈的大佬……”
說到最後她自己都心虛了。
因為這極有可能是她即将面臨的困境,她沒法理直氣壯地詭辯說“出來混,身份不都是自己給的嗎”。
精誠合作,誠信第一,她不能造個假身份騙人。
黎骥程果然否決:“不行,就以你的真實背景。”
這樣一來,難度無疑是地獄級的了。
明珠又問:“那我能預設跟他電話溝通嗎?我覺得我不一定能争取到和他面談。”
這麼說雖然有一定道理,但她存了投機取巧的心思。
見面後的儀态、肢體動作、微表情,都有可能給她減分。
她沒跟人談過合同,不論是以上哪一方面都能讓黎骥程挑出錯來。
她這是在杜絕後患。
打電話的話,她隻用把心力用在組織語言上,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不過這隻是她單方面的設想。
黎骥程聞言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爽快地同意了:“可以。”
明珠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的表演。
“Hello,Tom先生,我是寶嘉集團的業務員……”
她說着,晶亮的雙眼瞟向黎骥程,時刻觀察他的表情變化,試圖從他的神色上窺見正确答案。
嗯,對方的名字不重要,瞎編沒問題。
以她已經入職“寶嘉”為前提也ok。
然而當她正打算說下一句話時,黎骥程淡淡打斷了她:“你說你是寶嘉的就是寶嘉的?我挂了電話要想确認你不是騙子,怎麼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人?”
明珠欲哭無淚。
她是真的被問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自證。
黎骥程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提示道:“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嗎?你說了以後客戶自己會去确認的。”
明珠怔了怔,“哦”了一聲,從頭再來:“Hello,Tom先生,我是寶嘉集團的業務員Audrey。”
黎骥程沒再難為她:“你好,Audrey,請問有何貴幹?”
明珠松了口氣,趕緊說:“聽說您打算在中國投資,正好我這邊有一個合作機會,不知道您是否有興趣了解一下。”
“你是從哪個渠道聽說這個消息的?我們之前并沒有接觸過,是誰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擅自把我的個人信息當作資源販賣嗎?合作是有前提的,我的财産不是你們可以随意惦記的肥肉,每一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不好意思,有事先挂了。”
game over.
明珠感覺自己活像是宮鬥劇裡折在第一集的炮灰,臉色“唰”地白了。
她沉默半晌才從沉重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倍覺羞恥地咬了咬唇,忍辱負重道:“我想知道這種情況下我該怎麼打這通電話,請您不吝賜教。”
黎骥程心平氣和地教她:“不論你跟誰談,怎麼談,最重要的都是讓對方看見你的價值和背靠平台的核心競争力。你說的第一句話就要提起對方的興趣,而不是直白地問對方感不感興趣。”
明珠一點即通:“Tom先生,我們公司現在手上有一個大項目,您要是有意向參與的話,我們可以詳談一下,怎麼通過合作實現共赢。這樣嗎?”
“差不多了,還需要點明跟什麼可以查證的具體政策挂鈎,要把利好展示出來。你剛才不是提到了一帶一路嗎?”
明珠正要問他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要注意的,黎骥程就主動說:“另外,尊重對方是對的,但不要在溝通中使用過多祈使句,姿态放太低容易被對方拿捏,無論如何話語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言辭可以親切一點,将對方拉入自己的陣營,達到掩護自己真實意圖的目的。自己拓展業務就提自己公司,不要扯上别人。”
反正這裡還有其他面試官看着,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