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或不屬于又如何呢,”注視着塔利亞優雅的動作,安妮塔單手托着下颌,端量着她的表情“一個小小的品牌,難道值得你我挂心?”
“隻是随口一問,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試探被人不軟不硬的打了回來,塔利亞也清楚如今憑着首功她能在這位大小姐這裡得到些什麼,暗自慶幸着撤回了她自己派去監視紅羅賓的心腹
“你喜歡這個香槟?”這家下午茶送上的香槟酒不是菜單上會有的選項,提前準備的桃紅香槟,是唐培裡侬2008的名品,
看來塔利亞對瑪蒂爾德的規矩做了不少功課,指尖撫過郁金香型水晶香槟杯杯壁凝結的水煮,安妮塔用食指和拇指握住杯柄,卻沒有舉杯,也沒有品酒的意思
“2008是載入史冊的世紀大年,早春溫和,葡萄藤芽點飽滿,”塔利亞确實早早做過功課,
不管是意大利還是歐洲黑手黨,都是過分注重規矩和禮儀格調的群體——奢侈和優雅,時尚集權制,西方世界的文化向心力全部他們掌握着
掌握這些所謂的“格調”才是跟這群自诩“紳士貴族”的狼心狗肺打交道的秘訣,
“六月降溫,葡萄緩慢生長,卻也能積蓄酚類物質,九月氣溫升高”
塔利亞感受到“菲德利卡·彭格列”正在看着她,仿佛認真在聽她“喜歡”的理由“果味純淨濃郁的同時,保證酸度依然很高……如今也過了封閉期”
她直視“菲德利卡·彭格列”的帽檐,表達尊重的同時,不讓對方認為自己冒犯。
“菲德利卡·彭格列”笑了一下,她向她舉杯,郁金香杯子裡偏粉紅的酒液在杯壁中轉出好看的弧度,
兩人同時淺抿了一口酒液,“怎麼樣”安妮塔再次發問
“清新爽滑不油膩”塔利亞晃動着酒杯,
“草莓覆盆子冰淇淋油潤細膩感搭配酸度,你說的對”安妮塔放下酒杯,“所有味道都是那麼融合,極緻的平衡——我很喜歡”
她在敲打她,塔利亞垂眼,重心向前,或者說,她要中東裡世界的平衡——誰來跟她平衡?刺客聯盟平衡還是,刺客聯盟和彭格列的平衡?
“你足夠優秀,但作為一個戰亂地區的霸主級别的實力繼承人來說,”翻手,一隻嬰兒拳頭大小的絲絨古董禮盒出現在安妮塔的掌心,“這還不夠”
目光掠過一絲驚訝,塔利亞很快克制住了情緒,這是什麼意思
絲絨禮盒裡裝着一枚象牙底,水晶殼,9k金的新古典主義葬禮戒指,裝飾骨灰甕和象征性的“垂柳”紋飾。
這是一種在18世紀下半葉流行的傳統家族的習俗,貴族們生前要準備出這樣一批戒指在自己的告别儀式上分發給親人好友——這種戒指工藝繁複,象牙打底,大烏賊墨sepia制作紋飾,白水晶蓋闆,包金邊。
在歐洲的珠寶史上,死亡和哀悼才是第一主題。
陽光穿透香槟杯的瞬間,塔利亞的指尖觸到了戒指冰涼的象牙底。當她翻轉戒面,刺客聯盟的徽記在日光下泛着血色——這枚本該屬于彭格列的指環内側,竟精細镌刻着拉撒路池的波紋圖騰。
“Per sanguinem ad potentiam(以血至權)”
“Per ignem ad aeternitatem(以火至恒)”
兩道拉丁銘文如毒蛇纏繞戒壁,塔利亞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曾見過類似的紋飾——在父親那柄斬殺過教皇的匕首上,在刺客聯盟最古老的地牢石壁上。
但此刻這些符号正被彭格列的死氣之炎包裹,橙紅火苗在字母凹槽裡流動如熔岩
“……這個是?”
“我說過,我會幫你”安妮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開口“從現在開始,不要把自己視作列位繼承人,什麼候選人,你就是刺客聯盟的繼承人”
“以我的名義。”
以她的名義,彭格列未來的第十一代首領
她的聲音矜傲笃定,塔利亞沒有猶豫,将這枚與自己風格并不相合戒指戴上左手的無名指,權力才是她一生追求的伴侶。
而權力,從來不會站在膽小的人身邊。
戒指在接觸皮膚的瞬間收縮,鋒利的戒沿割破塔利亞的指尖。血珠尚未滴落就被火焰蒸騰,化作一縷紅煙纏繞上指環——塔利亞不知道這是什麼,不管是什麼,她都無所謂了
“菲德利卡·彭格列”的實力足夠扶持出任何一個中大型家族的首領,
三年前伊朗德黑蘭的深夜,獄寺景和僅用十五天就讓一個街頭流浪的私生子坐上了波斯灣最大黑手黨的寶座。那個被推翻的原首領,至今還在阿布穆薩島的監獄裡用腐爛的魚骨在牆上刻正字計數。
塔利亞的舌尖抵住上颚,她太清楚“彭格列”指意味着什麼——當其他□□還在為走私路線火拼時,彭格列的代表在布魯塞爾歐盟總部擁有專屬投票席位。
他們的“家族企業”年報被收錄進國際貨币基金組織的全球風險評估,他們的“安保人員”能合法持外交護照進出各國議會。
真諷刺啊...她轉動戒圈,看着陽光在刺客聯盟徽記上折射出血色光斑。父親統治了中東半個世紀,卻始終無法突破的那道"合法與非法"的界限,此刻正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随手打破。
戒指突然發燙,死氣之炎在拉丁銘文間流淌。塔利亞想起上周五角大樓流出的機密文件,彭格列科技正在為北約開發量子加密系統。
這個擁有聯合國觀察員席位的"家族",其政治影響力早已超越拉斯·奧古最瘋狂的幻想——彭格列家族擁有這世界上所有□□勢力都沒有特權,
他們是被國際社會承認,擁有歐盟投票權力的“西歐聯合政府”,彭格列家族對政治的影響力,各國政權的影響力是任何一個家族都無法媲美的
被許諾王位的惡魔之女對着陽光欣賞這枚并不貼合她指形,甚至有點過緊了的戒指。
眉眼間笑意過分真摯,是達米安·奧古-韋恩和布魯斯·韋恩當年都沒見過的愛意洶湧“我敬您,教母。”
當塔利亞仰頭飲盡杯中酒時,戒指已嚴絲合縫地嵌入她的骨節。
這不再是借來的權力,而是戴在她心髒上的枷鎖與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