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時,首領對德勒失望不已,強烈訓斥他要把那孩子好好養大。
“所以你是想等德勒來找你們談判,借機殺了他?”
“沒錯。”她等這一天,已經許久了。沒人知道她經曆了多少困難,才得到了博濟的愛和信任,“博濟原打算殺了你們,這樣便能直接占領吞噬赤狼部落。不過,我不會這樣做。”
“為什麼?”
“你有什麼條件?”
雖然她之前就向何映燈許諾會放了他們,不過這可不是她的好心。
“我要你收複所有部落之後,穩定你的位置,再将首領之位傳給那孩子。”
既然蘇彌因為權力而死,那誼嘉就要讓她的兒子成為草原上權力最大的人。
至于博濟和德勒,兩個人都該死!
“我們答應了。”
何映燈搶在赤那朔之前回答,生怕他一時心軟。
“哈哈哈哈哈哈哈,期待後面的故事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誼嘉笑着離開,留下了那盞已經做好了的孔明燈。
赤那朔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還是釋然了,如此一來,他也能和映燈一起離開這裡,自由自在的生活。
其實這也是何映燈的私心,她還是無法适應在草原的日子,既然能帶着阿朔一起走,她求之不得。
兩個人各懷心思,又殊途同歸。
“孔明燈,孔明燈!”
原本還一臉茫然無措的中年男人見到孔明燈的那一刻,臉上恢複了些許神采,抱着那燈喃喃自語起來。
“爹!我是映燈,還記得我嗎?”
何映燈小心翼翼地靠近,拍了拍他的肩,男人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嘴裡嘟囔着:“我的女兒也叫映燈,能走能跳。小瑩在家裡看着的,我馬上就能打完仗回去了。”
“小瑩在家裡等你,你女兒,你爹也在家裡。”
“太好了。”
他的眼裡突然亮起來,又驚又喜,似乎能透過何映燈看到他那朝思暮想的邬鎮小屋。
竹林裡靜悄悄的,屋子外點了很多孔明燈,小瑩牽着女兒的手焦急地等着,爹還在院子裡繼續做燈,等着明日去街上叫賣。
看到他回來,小瑩立刻小跑着過來,嗔怒地拍打着他。
“還知道回來?早打完仗了,再不回來我就老了。”
老了,老了?
等他眨了眨眼再看,小屋外面漆黑一片,裡面似乎點着白蠟燭,八九歲的小姑娘被一個老人牽着,面前躺着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面容憔悴,氣息全無。
一陣巨大的痛苦席卷而來,他的胸口忽然間絞痛不已。
那女人是小瑩啊。
再一眨眼,那老人也在不甘和遺憾中撒手人寰,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一臉冷漠地取下屋門口挂着的燈,眼中閃過淚水,卻始終沒有落下。
屋外來了幾個大娘,圍着她似乎是在安慰,姑娘隻是沉默着,看着那個老人被人擡進簡陋的棺椁裡,又被幾個壯漢擡到了後山,最後成為一個小小的土堆。
至此,三座小小的墳墓靠在一起,留下姑娘一個人孤孤零零的生活。
姑娘接過老人的手藝,開始沒日沒夜的做燈賣燈,一個人獨來獨往,看起來似乎和鎮上的人有說有笑,但又好像和他們格格不入。
“映燈,我的女兒……”
他終于想起來了,在二十年前的大戰中,他被草原人的馬踩踏在地,從此無知無覺地過了二十年,幾經輾轉成了德勒的奴隸。
那天晚上,空中突然升起了好多孔明燈,他叫嚷着,跑去小主人屋子裡找了好多材料,做了一盞出來。
小主人高興極了,拿着它跑來跑去,被人發現了。
他的燈沒了,然後他又都忘了。
“爹爹……”
因禍得福,何映燈總算是找到他了,雖然此刻他們都寄人籬下,行動受困,好在是圓了爺爺娘親和她的一個願望。何明承試探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過來一些。
“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家了。”
何映燈靠在他肩上,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激動,直到此刻,那些怨恨都能抛到一邊。
“好,太好了。”
不知是累了還是怎的,何明承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如同斷了線的風筝,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爹!”
看來,他們是等不到回去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