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
赤那朔對着外面叫起來,何映燈整個人都待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小聲呢喃着。
“您是先回去見小瑩了麼?都不等等我。”
守衛們很快就進來了,帶着位大夫。
大夫探了探何明承的氣息,已經斷了。
“擡下去吧。”
“是!”
在他的吩咐下,守衛們湊過來,想把何映燈拉開,何映燈卻呆呆的,一動不動。
他們想到誼嘉小姐的吩咐,不敢太過魯莽,幾個人在這裡僵持着,派了個人去通知誼嘉小姐。
“映燈,我們讓一讓,好嗎?”
赤那朔小心地勸哄着,但她還是固執着不肯移開一步,直到誼嘉來了,才眼前一亮,求助似的讓她來救一救她爹。
“映燈,這位大叔已經死了。”誼嘉方才仔細看了看何明承的面容,短時間内能顯示出灰紫色,應當是中了什麼毒,加上情緒激動,才導緻他猝然離世。
“中毒?”
被救回來事還好好的,雖然看起來狼狽不堪,相認的時候還那麼開心,還對着她笑呢。
何映燈隻覺天打五雷轟,想說什麼,一開口就忍不住要哭。
“我……能送送他嗎?”
草原上,無論任何人死了都是要火化的,上至首領,下至奴仆。
誼嘉吩咐人擡着何明承的屍體準備火化,在她的默許下,赤那朔扶着何映燈跟着他們走。
來到火化台邊,幾個人提着屍體的四肢就要直接扔進去,赤那朔立刻上來阻攔。
“我來吧。”
逝者已逝,但終歸要在最後一刻留得體面一些。
誼嘉朝着守衛們點點頭,他們把何明承放在地上,赤那朔過去,平複了一下情緒,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來,慢慢地放在台上。
因為常年為奴仆,所以和赤那朔比起來,何明承的身體顯得格外瘦小。
沒有壽衣,沒有棺材,沒有任何一點覃朝的風俗習慣,确實,畢竟此時此刻逝去的隻是草原上一個普普通通奴仆。
若問他與别的奴仆有什麼不懂,那就是他無意中助纣為虐。隻可惜物證尚且不足,人證也沒了。
伯父,早日回家吧。
赤那朔在心裡歎息一聲,接過守衛的火把,扔進火化台裡,熊熊烈火迅速燃起,将那張灰敗憔悴的臉漸漸淹沒。
一切都那麼猝不及防,從相認到永别,隻用了不到半日,何映燈壓抑着自己想要直接沖進火裡的沖動。
幸運與不幸,隻在一瞬之間。
當她知道草原上有人會做孔明燈時,她就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既激動又憤怒,反複設想他們相認的場景。
直到相認那一刻,她還仿佛在夢裡,恨不得立刻帶着爹爹回邬鎮,告訴爺爺和娘親,爹爹終于回來了。
現在,她隻有滿心滿眼的仇恨。
何映燈自認為自己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德勒屢次三番的陷害他們,她也隻是想略加報複,不過這次,殺人償命,她就要等着,德勒有來無回!
“我會讓你親手殺了他的。”
赤那朔早該想到德勒的心狠,那毒他認識,曾經首領也是将它下在了他額莫身上,不愧是父子倆。
“好了,回去吧。”
燒得差不多了,誼嘉命人去收拾骨灰,另外的人則催促着赤那朔他們回帳裡。
一路上,何映燈隻是沉默,一言不發,臉色比死人還要蒼白。
“其實我也有件難事要交給你們……”
屏退了衆人,誼嘉正襟危坐着,跟他們娓娓道來。
德勒一直拖着不來,似乎早就料定了他們這裡沒有人證物證,請君入甕大概是行不通了。
博濟的打算是,借着你們中途畏罪而逃的消息直接對赤狼部落宣戰。
隻是這樣一來,你就成了赤狼部落的叛徒,即使以後當上首領也難以服衆。
“據我所知赤狼部落勇士無數,你們有把握能打過?”
“唉,博濟一意孤行,能怎麼辦呢?”誼嘉說着語氣無奈,但顯然她還有更好的辦法。
“說吧,要我怎麼做。”
“博濟發戰之後,先挫挫赤狼部落的銳氣,隻要讓他們覺得威脅十足,勢不可擋就行。屆時你再突然夜襲主帳,殺了他,我則帶領着黑隼部落歸誠。”
她這想法說得完美,的确這樣能給他樹立威信,隻是赤那朔總覺得有些奇怪。
“你這麼恨他?”
“隻是不愛。”談不上愛恨,隻要能達到目的就好,誼嘉頓了頓,摟着在一旁一言不發的何映燈,笑着說,“不過映燈要留在這裡。一來可以體現你們聖女的無畏,二來也能讓他們覺得你不拘泥于兒女私情。”
“不行……”
“好。”
赤那朔是擔心博濟狗急跳牆,做出傷害何映燈的事,但何映燈現在隻想赤那朔能夠早日當上首領,這樣她才有機會找德勒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