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對部落裡的人來說,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到了這天,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圍在祭祀台下。
今年因為幹旱,他們已經祭祀過許多次了,無論奉獻多少牛羊和谷麥,長生天還是沒能庇佑他們。
不過今日,大不相同了。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看到活人祭祀,偏偏還是個覃朝人。
覃朝自私貪婪,不僅沒供給他們糧食甚至還差點害死他們部落的勇士,大家今日圍在這裡,不僅僅是對長生天的敬仰更多的還是對覃朝的憤怒。
何映燈在守衛的拉扯下站上了高台,上面圍滿了幹柴和雜草,隻要首領一聲令下,她就會被熊熊烈火吞噬。
但她一臉從容,并不害怕。
“覃朝人不得好死!”
“長生天會懲罰你們的!”
底下的草原人群情激奮,嘴裡說着惡毒的話語,不過對何映燈來說無所謂,反正她也聽不懂。
她掃視一圈,看到塔娜幾人的熟悉面孔,隔空朝着她們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東南風從草原盡頭吹來,空氣裡似乎帶上了泥土的味道,濕潤芬芳。赤那朔被首領脅迫着拿着火把,讓他對着衆人宣布祭祀儀式的開始。
他慢慢走上了高台,高高舉起火把,對着底下的人認真宣布:“這位姑娘并非奸細,乃是長生天派來的聖女!”
“什麼?”
“長生天怎麼會派覃朝人當聖女?”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無一不感到震驚,首領見赤那朔不聽他的命令胡言亂語,臉上面子也挂不住了,讓德勒搶過火把将他拿下。
赤那朔靈活躲開,用匕首劃開了束縛着何映燈的繩子,自己則是跨進了幹柴堆裡。
“我願以長生天起誓,此言非虛!”
在他的示意下,塔娜幾人掀開拖來的闆車,裡面是一盞盞做工精緻的孔明燈,都是何映燈半夜偷偷制作的,上面用草原話寫滿了祭祀文,随着幾人的點燈動作,緩緩飛起。
“此物為天燈,乃是神女所做,能夠傳達上天,求得長生天庇佑!”
衆人哪裡見過這個場景,呆愣在原地,就連首領也被吸引了視線。
隻見天燈飄得又高又遠,遠遠看去就像群星一樣閃爍,大家噤了聲,一眨不眨地看着。
德勒見情況不利,從下屬那裡拿過火把,扔向了祭祀台上的幹柴。
“若是長生天庇佑,定然能為你們滅了這火。”
首領瞥了一眼,算是默許,沒有命人阻止。
火焰一下子竄得老高,赤那朔将人圍在懷裡,生怕她被火舌舔到,兩人都從對方眼睛看到了信任與從容。
若是等會兒無雨,德莫幾人會趁機制造混亂幫助他們出逃,若是有雨,那他們就是部落的功臣。
“我們不會輸的!”
德莫幾人已經準備好了行動,底下人多,很容易制造混亂。
首領靜靜地看着,手心也在出汗。
阿朔算是他看着長大的,雖然勾結覃朝人,但罪不至死。如若不成,他會在關鍵時刻命人滅火,将他們逐出部落。
就在大家各懷心事之時,風越吹越大,火也更旺上幾分,緊接着烏雲蔽月,雷聲作響。
豆大雨滴傾盆而下,給這片幹旱的土地帶來了大家期盼已久的甘霖,草原衆人先是一愣,随後都驚喜地去接,有的伸手,有的張着嘴,好不滑稽。
不知是誰先歡快地起舞,很快感染了一片,大家手挽着手載歌載舞,滿是歡聲笑語。
首領有些意外,不過還是保持着鎮定,走到滅了火的祭祀台上,拉着兩人的手舉起來,對着衆人宣布。
“這位,就是我們部落的聖女;赤那朔将軍,是我們部落的未來首領!”
大家拍手叫好,其樂融融地圍在下面,赤那朔也在首領的示意下,帶着何映燈下了高台,和他們一起慶祝這雨。
德勒被首領眼神警告一番,灰溜溜地走了。
“塔娜。”
“德莫。”
幾人絕處逢生,激動地抱在一起,這場與上天的賭約,他們終于赢了。
“阿伊莎呢?”
“祭祀不允許外族人來。”
“好吧。”何映燈點點頭,也許此刻阿伊莎正在照顧着謝載舟。
她猜的沒錯,阿伊莎撐着傘和謝載舟躲在遠處,知道高台上的火焰熄滅,他們才松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今夜一定會下雨?”
“農書裡說,雨前有風。西北大漠,風多幹旱;東南水鄉,風潤多雨。”
“原來如此,難怪映燈胸有成竹。”
謝載舟伸手去接雨水,卻總是會從指縫滲出,在關鍵時刻,映燈願意為了救他放棄自己,那他也當投桃報李才是。
“其實我們當時商量了,把映燈救出來,送你們回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