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家，葉恒祯翻遍各種财報和機構分析報告，拼湊出陸家的利恒集團财務狀況，如他所想，并不樂觀。

但光從數據上推斷還不夠，他想實地考察下陸家公子創立的服裝品牌，宣傳上說做全方位戶外服飾，從内衣到外套。

名叫Kuiva，芬蘭語幹爽的意思。

但是萬萬沒想到，在店裡碰見了林羽童。

時下的新品牌想站穩腳跟，必須有足夠的排場和勢頭。

排場體現在店址，尤其首店，是門面中的門面。

店裡的氛圍要精緻、昂貴，有種進來之後生活脫胎換骨，躍升階層的錯覺。

勢頭要足，很多人拍照、排隊，熱鬧絢爛，買不買不打緊，重點是有人捧場。

陸家公子做的服裝品牌，依照這兩個基本點，做足了功夫。選在S市城中心公認的頂級高檔商場開業，外立面用木頭做等高線裝置，宣告“一覽衆山小”的野心。

走進去，挑高7米的開闊空間，一堵牆面改造成山岩的樣子，極具沖擊力，不少人在前面拍照打卡。

這個品牌除了店鋪，還找了廣告公司來做傳播影片。

看中林羽童所在的廣告公司，一個原因是他家服務過類似品牌，經驗多。再一個原因是，報價低，低過同行20%。

深入了解客戶是必做的功課，所以林羽童拉着孟朗朗兩個人，跑到品牌首店，熟悉産品和調性。

還沒進門，就被門口的裝飾震撼，不由分說掏出手機從各個角度猛拍。

進入店裡，本來也要在山岩牆拍照，奈何根本擠不進去。

隻得看看各類衣服。店裡的導購員看起來消極懶散，并不跟随，給了她們自由選購的空間。

一件件衣服看過去，樣式是出挑的，但缺乏記憶度，時髦人士已經人手一件，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再買它。材質呢，也一般。

孟朗朗拿過一件女士無袖攀岩背心，樣式尚可，有設計感，悄悄拉起吊牌看：1299！她誇張地瞪了瞪眼睛，趕快放好吊牌。拽了拽林羽童袖子：“姐，這件背心要4位數！好貴！”

林羽童摸了摸衣服，又拿起來在身上比了比，說：“真不愧叫Kuiva，貴哇。”

“也能讀作虧哇。”孟朗朗小聲說。

“拜托别這麼說。好歹是客戶爸爸。”她拍拍小姑娘的肩，哭笑不得。

兩人在女裝區挑來選去，找不到出挑的衣服。

又逛到男裝區，顧客寥寥無幾。

有幾個還是上了點年紀，額頭有川字紋的大叔在試穿釣魚背心，對他們來說，衣服有點瘦。

在外衣區域前面，還有個戶外内衣區。

這是品牌标新立異地方，他們宣稱在戶外要穿屬于戶外的内衣，才能走得更高更遠。

所以推出專業内衣，其專業的地方主要體現在比其他品牌貴30%。

林羽童拉過一條男士内褲，摸了摸，心想這和普通内褲有什麼區别嗎，剛要和孟朗朗吐槽，扭頭卻發現她人不在了。

左看右看，發現她正和一個男人講話，這個人是誰，光看背影心裡已經有數。隔着不遠，聽見孟朗朗叽叽喳喳：“祯哥！我和童姐一起來的！我們在體驗品牌呢，這是我們客戶！”

小姑娘一歪頭，沖她喊：“童姐童姐，你來，祯哥也在這呢！”說罷，拉着她到葉恒祯面前。

這還是自拒絕他之後，第一次正式見面。說不尴尬是假的，但扭頭就走更顯得心虛，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和他正常說話。

葉恒祯仿佛看見命運之手将他們湊在一起。

竭力克制着噴薄的情感，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好像朋友相見。

看着她手裡沒來及放回去的男士内褲，葉恒祯開玩笑：“交了男朋友？”

林羽童把他的話當真，有些生氣：“在你眼裡我就是給男人買内褲的形象？”

沒料到她這麼大反應，葉恒祯眼睫低落，悶聲不吭，認錯的姿态。

看他那樣，林羽童想欺負回去，開口尖刻：“買新内衣，要做男模，傍富婆賣身啊？”

聽到“賣身”兩字，葉恒祯臉拉下來，聲音沉悶：“說話别那麼過分。”

以為是玩笑話，沒曾想碰到他的禁區。

林羽童有悔意地低下頭：“對不起。”扭臉把内褲放回衣架，再不講話。

老天在開玩笑，久别重逢竟然如此尴尬。

“那邊有好多登山外套，一起看看呗。”孟朗朗試着緩和氣氛，推着兩人走過去。

挑出一件登山外套，放在兩人之間：“這是男女同款的，你們試試呗！”

男女同款的登山外套，有兩個好處，一來順應潮流，二來節省成本，不用設計兩種款式，隻做成不同尺碼就好。

但壞處是，剪裁不合體型，男的穿上不精神，女的穿上不利落，兩頭不落好。

林羽童接過來，檢查走線、拉鍊，又摸了摸上面的塗層，發現衣服稱不上精緻，走線潦草、拉鍊設計不合理，塗層也薄，完全配不上價格。

心裡着急，講什麼故事才能把這破衣服賣出去！

葉恒祯自知剛才說話有點沖，想把關系拉回來。

便先穿上外套，一邊對鏡子整理衣褶一邊跟她說：“你不試試？”

林羽童受到兩人鼓動，也套上衣服。和葉恒祯站一起，兩人一大一小，穿得一模一樣。

“哇！你們倆就像從山裡逃出來的苦命鴛鴦！”孟朗朗拍手，做驚訝狀。

林羽童懶得反駁她，對着鏡子看自己和葉恒祯。

衣服顔色有問題，襯着兩人氣色不好，确實像和大自然搏鬥完跑出來的，透着一股苦味。

葉恒祯往她身邊擠了擠，胳膊貼着她的胳膊，看起來像牽手。

林羽童沒躲開，看着貼過來的葉恒祯說：“死心吧，我們看起來就是兩個送外賣的小哥。還是一起開晨會的那種。”

“有嗎？我覺得挺有活力的。”葉恒祯說是這麼說，但脫下了外套。

除了外套，這一排還有許多其他衣服。比如一件上衣，後背做成綁帶設計，可做時裝穿，十分出挑。

但林羽童一眼看出是抄一個法國牌子前幾年的款，但還是想試試。

“導購，我想試穿這件，麻煩你取下。”林羽童指着衣服說。

導購聽到，腳蹭着地面，懶洋洋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