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男人一頭梳攏整齊的金黃色頭發,讓她不由得想起那個人。
實在看不下去,林羽童大聲講:“現在路障都成精了,堵在路上還會動呢。”
看似沖着孟朗朗說,實際是讓那兩個人聽見。
孟朗朗附在她耳邊說:“姐,小點聲,讓他們聽到就不好了”
“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男人聽見她剛才的話,停住腳步,慢條斯理道:“你說誰路障呢?”
這聲音也挺熟悉的。
她膽子更大了:“看見了嗎,這是杠精路障二合一了。”
男人轉過身,不出所料,是葉恒祯。
一身city boy的打扮,寶藍色牛仔褲襯得腿又直又長,海軍藍休閑西裝,裡面套了件合身的白色T恤,看起來像個純情的男大學生,和紙醉金迷的空間格格不入。
身旁的女人趁機抓牢他的胳膊,頭一邊倒靠在肩膀上。濃妝豔抹之下,看得出有幾分姿色。
看見兩人如此親密的模樣,林羽童覺得有人狠狠擠了一下果盤裡的檸檬片,濺出幾滴檸檬汁在她心上,涼涼的,酸酸的。還有幾滴落進眼睛裡,又苦又澀。
“有女朋友還纏着我陪你比賽?”她說得尖聲尖氣,連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誤會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他冷冰冰的,像給檸檬汁加了冰塊,褪了幾分酸澀。
女人媚眼如絲,癡迷地看他:“葉恒祯,你怎麼這麼講,忘記我有多愛你了嗎?”
“是嗎,我隻是納悶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我爸,抑或隻愛錢呢?”他輕蔑的眼神看着對方,臉上寫滿厭惡。
“你怎麼能···這麼說!”女人激動地捶打他胸口,打着打着,整個人附在他身上,緊緊抱住。
“咳咳。”孟朗朗實在看不下這男默女淚的肥皂劇場面,硬生生打斷他們,“兩位讓一讓,我們要去衛生間。”
兩人這才從劇情裡抽身,葉恒祯拖着女人,往後挪了挪,騰出一些空間。
林羽童跟在後面,正從兩人身前溜過,手腕卻被葉恒祯一把抓住。
他撇開女人,聲音發緊:“你先别走。”
“人有三急,再說我沒心思看你們演追妻火葬場。”她試圖掰開他的手指,沒想到他攥得更用力。
女人卻從身後抱着他,遠遠看去,兩女一男,成六足鼎立之勢。
這要被同事看到,以後自己在公司可怎麼混,說不定成為流傳廣告界的桃色傳說女主角。
不行不行,這可太丢人了,得想辦法離開。
“疼。”她舉起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皮膚被摁得泛白。
他立刻松了手。
林羽童得了解脫,拔腿就走。
“你等一下。”男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也許是期待後續劇情,她還真就老老實實立定站好,等着他。
葉恒祯把女人從身上拉開,動作輕柔,架起來走向前面一間包廂。
拉開門,把女人放進去,他半個身子探進裡面,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聽見音樂從門縫滲出來,走廊充斥着喧鬧。
過了幾分鐘,門關上,他三步并作兩步趕來,靠近她小聲說:“出去透透氣?”
“我要上衛生間。”
他不疾不徐:“那我等你。”
“算了,我改主意了。”她邁開大步,沖他說:“出去聊聊吧。”
同時還給孟朗朗發了條消息:
【我去追剛才那兩人“肥皂劇”的結局了】
馬路燈光昏黃,夜風一陣陣的,末梢微黃的梧桐葉頻頻擺動,和盛夏的一切揮手告别。
兩人站在樓邊,身影拉長,交疊在一起。
林羽童襯衫單薄,領口大敞,風一吹,露出漂亮的肩頸線條。
可大樓牆邊風力更勁,她不免打了個寒顫,為了暖和點隻好抱緊雙臂。
葉恒祯見了,脫下西裝外套,給她披上。又緊緊站在身邊,為她擋風。
她摩挲着雙手,哈着氣:“謝謝。”
“不要再對我說謝謝,我不想聽。”
他從褲兜掏出包煙,送進嘴裡一顆,打開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綿長的煙氣。
又是一陣風,煙氣全都吹到那林羽童那裡。
她望着橙紅色亮點,咬了咬唇,挪到他的另一側。
葉恒祯略帶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彈了彈煙灰,準備滅煙。
她看出他的意圖,連忙制止:“不用不用,我站上風向就好。”
他沒說話,直接把煙摁滅,把她拉回原來的位置。
“那個······”林羽童欲言又止。
“嗯?”
“剛才的女孩,和你什麼關系?”她問得很猶豫。
他略有笑意,盯着她的側臉:“怎麼?你在意?”
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幾縷青絲貼在臉上,遮住了半邊臉,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有點在意,”她把碎發别在耳後,補了一句:“但隻是出于好奇。”
“她叫陸思曉,以前對我有好感,總想和我發生關系。”他面無表情,仿佛在講别人的事。
“啊?然後呢?”她緊了緊外套,這回答直白得令她發顫。
“沒有然後,我不喜歡她,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系。”
她繞着他觀察一圈,疑惑地說:“不能吧,你們看着挺般配的。”
他被這話氣得笑出來:“般配?你從哪看出來的?”
“這個,氣質啊、外貌啊、生活習慣啊···”她邊講邊比劃,顯得很有說服力的樣子。
他立馬反駁:“沒有一點般配的痕迹,你該看看眼科了。”
她嘟着嘴,帶着點怒意诘問:“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糾纏成那樣?”
“她喝多了,東倒西歪的,我總不能把她推地上吧?”他頓了頓,耐心解釋,“這個局我是湊數的,裡面就她一個熟臉。本想躲遠點,可架不住她在我面前一杯接一杯灌自己。”
“哦······”她拖長了聲音,盡力消化這一長串說辭。
他微微彎腰,溫柔看向她:“放心了吧?”
“沒什麼不放心的。”她被看得臉發燙,把頭發放下來,掩住發紅的臉色,“我隻是擔心萬一你和别人女友牽扯不清,給自己惹麻煩。”
他眯着眼睛,語氣意味深長:“你也會擔心我?”
“嗯,畢竟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
“那作為朋友,我問你,為什麼在這穿成這樣,有約會?”
她連連搖頭:“不是,是公司團建。”
“是嗎。這麼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吧。”他話裡有一絲酸意。
“根本沒一個人正眼看我。”她聲音低到塵埃裡,“大家都忙着哄老闆開心。”
“那你們公司應該在眼科醫院辦會員卡,集體看看眼睛吧。”
葉恒祯講得刻薄,心裡卻有幾分暗喜。
這番肆無忌憚的刻薄,如此解氣,把她内心的失落拆了個幹幹淨淨。月光落在身上,有了輕裝上陣的心态。
她臉上漾開笑容,讓晦暗的夜色也如此動人。
見她笑了,他的眼睛也彎成月牙,含着一絲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