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胤山後面的小草屋已經空置很久了。

自從那兩人飛升後，淩允就将此地列為了私人的駐地。

聽說……小老虎當初曾經在這裡居住過。

而現在，他們都走了……将偌大的宗門留給自己這個舊教的人來打理。

三百年，就如同一個好笑的輪回。今日的自己，成了當日整日守在府中、唉聲歎氣的父親。

物質的富足，并不能彌補内心的空缺。他們走的時候，什麼東西都留下了，也留下了自己……

“哎。”雖二哥突破的年紀晚了一點，但而今，自己也已成功跨入了渡劫境。

小老虎，還是沒回來。

淩允站在山洞豁口處，望着面前因為年久失修、海水蒸發，如今早已蓄滿了雪水的偌大水池，不由悠悠歎息。

“二宗主。”身後，佩戴着碧髓劍的青年從山洞通道内走了過來。“說是家中來信了，臨雲台已重修妥當了！”

負責通報的青年，淩岚，便是當年跟随父親，僥幸從府中逃出來通風報信的小童，如今也已長成了文質彬彬的青年。

“……太好了！小岚子，随我回去看看。”淩允難掩激動，隻得悄然收手入袖中，抛出青劍登上去，負手往家中方向趕去。

——父親，你要是知道，一定會欣慰的吧。

前日與上界通靈，聽二哥說起，他已徹底吸收了神格之力，正式受封為月汐神君。

以後再沒人能欺負咱們了……

一千次，他被洗禮了一千次……才終于覺醒成神！

以自己今日的修為，尚且不知洗禮到底是怎樣的淬煉，一千次又是什麼概念……

但可以确信，人與神的距離，如天差地别。從此之後，淩二這個名字，将成為世人不敢直接談論的存在。

這也是自己未來的目标……

淩允想到這裡，捏了捏拳，心情澎湃地飛下了山門，卻忽有所感，回身，北望而去。

遠遠觀之，隻見百裡之外，那一處穹頂上墨雲蓋天，魔氣翻覆。

那邊是，清靜宗的方向……

一見此景，淩允便想起當年清靜宗在新宗門山下拉圍欄、堵入口的嚣張氣焰，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小岚子，走，咱們去看看。那片魔雲好像在他們頭頂盤旋兩月了。”

“所以咱們不回府啦？”

“哎呀！去去就回，又不耽誤事情。若是有好戲看，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三百歲的淩允，依舊和七歲的時候一樣，出了籠，就愛往新鮮熱鬧的地方湊。

*

魔氛籠罩，才靠近清靜宗山門不足十裡之外，便已寸步難行，處處彌漫開灰黑色的濃霧。

“小岚子，你得跟緊我！”

淩允支撐着青劍，小心為身後修為剛突破化神的青年，抵擋着四處滾竄而來的黑色魔火。

泅到近處，才隐約看出來，是幾個體型堪比房間大的魔靈，在濃霧間布置了魔氛大陣，如今一個個都閉目靜立在各自陣眼處押守着呢。

聽到自己這邊悉悉索索的動靜，也沒有太大反應。

濃霧裡，他們還看到不少山門小鎮附近的村民，正背負着家當行李，蹒跚獨行，試圖逃離魔氛的侵襲。

幾尊大魔靈見狀，也并無攻擊或阻攔之意。

看樣子……這些魔物，竟然是根本不将他們放在眼裡，才懶得發起任何進攻！

“走，換個路線。”淩允拉着身後的青年，挨個從大魔靈的身後繞了過去，又潛了十多裡，終于來到清靜宗的太虛宮牆外。

淩允帶着青年悄悄扒在牆上，一腳踩着花壇，透過精緻的琉璃瓦镂空處，悄悄往内望去。

卻見一個穿着黑色素絲绡長袍、通體被黑霧纏繞的大魔，正單腳踩在清靜宗道宗虛璇子的後背上。

而虛璇子身後，一衆宗主長老、皆被縛靈繩捆成一團……在那大魔的淫威之下，戰戰兢兢、渾身顫抖，沒有人敢擡起頭。

“我破你宗門秘境又如何？”大魔的聲音聽起來極為嘶啞。

被踩在腳下的道宗，目赤耳紅，顯然心有不服。

“你你你，上一次剿魔大戰……非隻我一家參與！為何獨對我一家強圍不舍？！”